行走江湖,朋友这个词,实在是太轻,也太重。
有些朋友的交往淡如水,却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为你付出生命。有些人的交往甘若醴,然而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只会忽然之间消失。
真正成熟的江湖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击败鲁坤三人联手,在场的众人之中能够做到的,绝不在少数。
但是能够使得三人毫无反抗能力的被一招击杀,纵使是南四奇,以一人之力,恐怕也绝难做到。
大家来到万府,一部分是想要打探一下元帝宝藏的秘密,一部分却是想要和南四奇结个善缘。至于和他万震山一同死战到底,却是几乎没有人抱着这种蠢笨的想法。
江风的眼神扫过此时一脸惊讶与慌乱的万圭,淡淡的开口说道:“万府果然好本事,好气魄,在下不过是数年未归,自己真金白银换来的宅子便已经成了万府的家业。也罢,今日在下就看一看,数年不见,万震山你的五云手,到底有什么长进?”
“你是?”
数年光景,曾经的少年已然羽冠高戴,曾经的稚气褪去,留下的,只有那不符年龄的沧桑与成熟。也难怪江风一路行来,万震山等人却是丝毫不曾认出江风这个当年在江陵城外与他对了一掌之人。
然而,很快,相似的眉角,依稀熟悉的面孔,惊人的掌力。一切的一切,很快便使得万震山将江风的身影和当年缓缓重合起来。
“你就是当年那个人,难怪,难怪……”
对于江风掌握连城诀秘密的事情,在认出江风的一瞬间,万震山便已然知道。只不过,虽然处于如此生命危机之关头,他万震山却依旧不曾准备将这个秘密公开出来。
对于他来说,这天底下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连城诀宝藏更令他动心。为了守住这个宝藏,他已不知道自己为此做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
如今,面对咄咄逼人的江风,万震山的心中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相反,兴奋,病态的兴奋已经彻底占据了他的心间。第一次,万震山感觉到连城诀的宝藏距离自己的距离是那么近。
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那万震山忽然之间已经仿佛一只大雕一般冲天而起,直取江风而来。
这一掌不同于寻常江湖上讲究脚踏实地,稳扎稳打的掌法路数,凌空飞扑,似雄鹰扑食,凌厉无双。又好似飞天白云,变幻莫测,虚实难料。
这数年光景,江陵城中一家独大的日子没有消磨掉万震山对于自身武艺的磨炼。单单就这飞身一扑看来,这万震山几年来对于掌法的造诣,实已可以称得上突飞猛进四个字。
“好!”
“好掌法!”
“好轻功!”
……
万震山这一出手,登时便博得了这满堂的喝彩之声,毕竟,拼命的事情不好做,但说上两句好听的话却不会使自己身上少出一分肉来。
此时的众人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在万震山的右掌之中,竟是夹杂着一点不为人注意的暗淡光泽。
那是一根细小的精钢飞针,与寻常飞针相比,显得黯淡许多,也短小了许多。这样的飞针,也许不适合飞射伤人,但夹在手中与人对敌,却往往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当年江风的所作所为,实已将万震山推上了风口浪尖。在戚长发消失不见之后,所有的矛头和压力瞬间便一齐指向了万震山。
但许是万震山此人真有气运在身,依靠着对唐诗剑法的一知半解,再加上情急之下的误打误撞,他居然破译出了天宁寺的秘密。
虽然金佛肚中那些价值无量的宝物已经尽数被江风转移,但是那金佛本身便已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宝物。更何况,还有金佛身上那神秘的剧毒。
这剧毒无色无味,又无药可解,依靠着金佛带来的财力,以及那毒药带来强大暗算能力。万震山不仅仅在这暗流涌动的江陵城之中站稳了脚,更是将一个个对手暗中剪出。
就连江陵城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凌退思,也被万震山以连城诀宝藏秘密引诱而出之后,死于万震山掌中暗器的暗算之下。
对于江风,万震山心中实际是忌惮万分,是以这一出手,已经使出了自己真正暗藏的杀手锏。只消江风抬掌与自己拼上一记,万震山便可仗着那无孔不入的奇毒,将江风毙于掌下。
然而,瞬息万变的江湖之中,也许你会预料到一些事情的发展,但更多的,则是未知和错误的预判。这是江湖的残酷所在,也是江湖的魅力所在。
江风的左手拇指忽然之间一动,弹起的瞬间,直激得那青蟒剑冲天而起。
右手在化为匹炼的长剑之中一捉,顺势便是一剑横空。犹如流星划过,璀璨,耀眼,却有一闪而逝。
不同的是,流星带走的,是希望,是叹息,是完美的缺憾。而江风的长剑,带来的是杀戮,是死亡,是一切生机的终结。
自从江风长剑闪烁的第一道光芒出现在万震山眼中的一刹那,万震山的心中便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没有人喜欢超脱自己掌控的东西,因为这往往会使得自己落入别人的掌控之中。
长剑的一出一回,没有知道究竟用了多少时间。甚至,对于绝大多数的万府客人来说,他们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青光闪过,至于那青光究竟是什么,他们也只能依靠猜测来得知一二。
万震山死了,他的双目瞪得好似一双铜铃大小的牛目,在临死之前的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但唯独,却没有想到过自己会面临死亡。
一点殷红,一行渐渐流出的血水,这位江陵城之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被刺中咽喉之后,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没有太多的分别。
人死如灯灭,生前的一切,都只有随风而逝。轻轻的自万震山手中捡起那枚毒针,江风嗤笑着自言自语道:“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冒冒失失的前来,真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