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很晚了,寒风凛冽,寒意渗人,言喻下了车,锁上了车门,冷风一阵阵地钻入了她的衣襟里,她情不自禁地收了收衣领,瑟缩了下。
她身上穿着一件羊毛大衣,黑色的长靴修饰出修长又纤细的双腿。
似乎下了点小雨,温度变得更低了,一点点的湿意飘落在了她的头发和脸颊上,冰冷的温度刺激着皮肤。
言喻走到了公寓楼门前,站定住。
这个地方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她只要站在了这里,就能感觉到心脏的阵痛,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毫不留情地想要搅碎一般的疼痛。
她睫毛垂下,唇畔的笑意浅浅,眉目间浮起了看不明白的情绪。
像是怀念,又像是排斥。
这是她对过去感情的态度,也是她对陆衍的态度。
她很清晰地记得,那一年程辞死后,她又遇到陆衍时候的欣喜,她把他当做程辞来怀念,但是一开始,她从没有想要靠近陆衍的想法,因为她知道,那是陆衍,不是程辞,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可是,是许颖夏,为了达到她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频繁地带着陆衍出现了言喻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引诱着她,让她原本就不牢固的堤坝彻底崩溃。
人类原本就是夏娃、亚当经不住诱惑而产生的,人的本性就是这样。
她已受了引诱。
后来,她又发现了许颖夏出轨。
再后来,她照顾了陆衍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她彻底坚定了靠近陆衍的想法。
言喻抿了抿唇,眼里浮光浅浅。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她对陆衍的感情就不太纯粹,只是她一直告诉自己只是因为程辞,只是因为小星星需要爸爸。
时过境迁。
心情平复,她再来回想和反思过往的这些事情,她会因为想要一个和程辞相像的孩子,而假意答应许颖夏;她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捐献骨髓去救陆衍;但是她绝不会只是因为程辞和小星星,而选择和陆衍结婚。
结婚意味着要把床分一半给另一个人,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部分递一半给另一个人,要把自己最隐私的部分公开在了另一个人的眼前。
婚姻是需要慎重的,她很清楚这个道理。
人的外貌相像,性格却可以千差万别。
如果陆衍的性格让她反胃,让她觉得恶心,让她一点都没有好感的话,她又怎么可能选择和他结婚,那时候,她抱着的是和陆衍共度一生的想法。
屋檐外的雨越下越大,已经从毛毛雨,变成了大颗的雨滴。
冷风吹开了她的衣摆,渗透了寒意。
公寓大楼的门是关着的,言喻看着上面一整列下来的住户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写在了一个门铃按钮上。
唯独当年的那个公寓按钮上,已经没有了住户的名字,一片空白。
言喻眼睑抬起。
原本门铃上面写着的是陆衍的名字。
她笑了下,眼尾荡漾浅浅笑意,三年前,这个公寓就被她卖掉了,也等同于卖掉了所有的记忆——刚结婚时,她在这个公寓里一点一点地恢复身材;结婚半年左右,她和陆衍在这个公寓里有过美好;婚姻分崩离析之时,痛苦在每个难熬的夜晚,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心。
她知道她把陆衍当做程辞的替身的想法,既自私,也对不起陆衍。
言喻纤细的手指抚摸过了门铃的按钮,抿紧了红唇,眼底漩涡翻涌,但现在,他们两人也该两清了吧。
她骗了他婚姻,但她也付出了代价,她被他和他的母亲,有意无意地夺去了她的儿子。
这个代价太过沉重。
沉重得只要她每次想起,心脏就仿佛被放入了搅拌机里,残忍地绞成了血肉淋漓的碎末。
想到了这,言喻的手仿佛被电击到了一般,猛地就收回了手,胸膛沉沉地起伏着。
公寓楼的大门还是紧紧地关闭着,言喻透过厚厚的玻璃门,深深地最后看了眼,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却传来了一个老人疑惑的声音:“姑娘,你不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