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娘想着嫡妹说得对,姻缘之事,哪能随姑娘家自己的心意。祖母和父亲母亲那么疼爱嫡妹,必不会让她受委屈。
两人来到茜娘的小院子,红雁的眼睛肿肿的,想是哭了许久。进宫不能带丫头,茜娘的东西不多,她只身进去,仅能带些随身的衣物。
“奴婢见过三小姐。”
芳年道:“你有心了,你家小姐很快会回来的。她进宫后,你替她好好守着院子。”
“借三小姐吉言。”红雁说着,并不太信芳年的话。
茜娘自己也是不信的,但嫡妹能出言安慰,她心里是感激的。她强自忍着心头的恐惧,努力装出欢喜的样子,“三妹妹说得不错,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红雁你不用太担心。”
红雁低头,泪珠滴到地上。
再多的安慰话,芳年说不出来,只能再三地交待茜娘,在宫中要自保,万不可掺和到秀女们的争斗当中。
茜娘应着,白着一张脸,眼里泛起泪花。
芳年叹息,想着前世,越发的怜悯。
接下来一整天,芳年都陪着她,和她一起去祖母的屋子用饭,再和她一起离开怡然院。
今日一天和二姐说的话,比上辈子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一大早,茜娘就坐着一顶轿子离开了家。送行的只有芳年和府里的管事婆子丫头。望着那顶绿呢轿子渐渐走远,芳年的心沉甸甸的。
陛下寻福女心切,竟如此等不及。明天就是满月节,姑娘们不能陪在亲人跟前团个圆,就要被送进宫里。
这一去,多半都是回不来的。
她立在门口,手还朝远去的轿子的挥着。前世里,进宫的秀女们多半都被留下,死的死,当美人的也有,更多的是充做宫女。
但愿不久后,二姐能活着出宫。
她神色略显怅然,沈婆子轻叹一声,道:“三小姐,二小姐吉人有天相,会平安的。老夫人交待奴婢,等送完二小姐,通知三小姐您去怡然院一趟。”
“知道,我这就去。”
芳年收回视线,跟着沈婆子前往怡然院。
傅老夫人头戴抹额,端坐在椅子上。她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手拔动着油润的珠子,嘴里喃喃,不停念着阿弥陀佛。
芳年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她睁开眼,示意芳年坐在凳子上。
沈婆子知趣地离开,把房门轻带上。
“芳姐儿,前次你与祖母说的话,祖母思量了许久。林越是有不对的地方,但眼下成家二小姐进宫选秀,就算不是福女,以陵阳侯府的家世,被留在宫中的可能性很大。”
芳年猜到祖母要和她说的就是这个。
“芳姐儿,林越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对他有情,等日后成了亲,他必会瞧出你的好。裴家家风是正的,裴老夫人疼爱你,我们两家知根知底,这样的婆家再好都没有。天底下大多的男人少年慕艾,也是常理。”
“祖母…”芳年抬起头,“祖母可曾想过,世间还有另一种男子,痴情堪比守节女。他们为了意中人,或终身不再娶,或一生不碰其它的女子。”
“这…”傅老夫人皱眉,世上有这样的男人吗?
当然是有的,七王爷就是京中有名的痴情汉。
“祖母,要是裴公子是这样的男人,您还会认同这门亲事吗?”
“芳姐儿,不会的…”傅老夫人并不相信,天下痴情男子何其少,她不相信孙女会那般倒霉,裴家的孙子就是那样的人。
芳年低头,她真想告诉祖母。会的,裴林越纵使算不上痴情男,可他确实为了成玉乔,一辈子没有碰过自己。
“祖母…孙女不想嫁!”
“什么?”傅老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芳年以前是多么的倾慕裴家孙子,怎么如今态度大变,竟说出不想嫁的话。
芳年面色坚定,直视着祖母的眼睛,“祖母,自裴公子去年与孙女表明心迹以来,孙女心痛万分,时常想着嫁过去会是什么样的光景。眼下成玉乔是进了宫,可您听听外面的传言,说他们已经…这样的男子,孙女嫁过去还有什么意思。”
“芳姐儿…传言不可信。”
“空穴来风,未必无影踪。”
傅老夫人老而世故的眼,透露出鲜有的疑惑,她不明白往日温软的孙女,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