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昌朝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澶渊之盟才几十年,曾经精锐的北方军团便都腐朽不堪了,现在不过是一层外衣包着,一旦解开了,暴露出的毛病不会比岭南那边少多少。到时候,必然有大批文武官员要落马,自己虽然现在是枢密使,可刚从当了十年的北京留守位上离开,追究起责任,绝对跑不了。
他为了压住眼前的破事儿,已经是焦头烂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有心绪再去多事?便摇摇头,呵呵笑道:“富相公说得极是,这样的事做臣子的哪里敢说?官家说是谁那就是谁。”
“韩相公呢?”问完了东西二府,自然轮到三司使。
“官家这是为难臣子了。”韩琦的声音十分沙哑,却也十分威严:“就算朝廷选个官员,尚且需要时日考察,综合考量其德性与能力,才能做决定。立储之事是国本,自然更要慎重,焉能随口道来?”
听到这话,赵允让惊讶的望着韩相公,感觉心都要碎了。
“呵呵,现在只需要你随意说说,给个意见而已。”对三位相公都如此知情识趣,官家满意极了,愈发笑容可掬道:“选不选是寡人的事。”
“这么说,臣就斗胆提一提。据臣所知,在宗室近亲中,着实有那么几个优秀的。比如汝南郡王之子赵宗辅、赵宗实;北海郡王之子赵宗绩;故信安君王之子赵宗谔;太祖重孙、安国公赵从古……”韩琦报上了一串名字,京城各家皇亲一个没拉,等于一个没说。
“你觉着哪个最好?”赵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赵允让破碎的心,又重新揪到了一起。满朝大臣也屏息望着韩琦,等待他说出那个名字。
“都好。”谁知韩相公是铁了心的不当这个出头鸟,他笑笑道:“都是太宗太祖的子孙,当然好了。但要问哪个最好,未经考察,微臣不敢妄言。”但若是一味滑头,那就不是彪悍一生的韩相公了,接着,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微臣建议在皇宫里建立一所学校,只招收内部皇家子弟。这样,既可以教导他们学业,官家也能近距离观察,这些人的能力和品德,看看哪个更合适。”
“哈哈哈……”赵祯笑了:“这主意别出心裁,可以考虑。”
“微臣反对!”一个声音打断了官家与韩琦的对话,是范镇,他大声道:“这种方龘法前所未闻!看似合情合理,实则会引发诸位宗子之间勾心斗角,这法子未免太残酷了,怕难以选出仁厚之主!”
“你有更好的办法么?”赵祯微微皱眉道。
“以微臣之间,其实没什么好争的,因为宗室中有一人,德才兼备、出类拔萃,官家直接立他即可!”范镇大声道,他是彻底拼了,决意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什么人这么好?”赵祯定定望着他,似笑非笑道:“还不说来听听。”
“他就是……”范镇一咬牙,沉声道。
“住。!”一声断喝响起,只见铁相公韩琦,杀气腾腾的回过头来:“我和官家说话,你个小吏竟敢插口!”
范镇是出了名的强项,大声道:“大臣不言,小吏自当言之!”
韩琦目光一扫,像一头威猛的狮王龘道:“当值御史何在。还不把此人赶出去!”
“官家没说不行,你着什么急?”范镇冷笑道。
“范知谏”,包拯的声音响起道:“听韩相公的吧。”
范镇循声望去,便见包拯在朝自己使眼色,一边的唐介也微微摇头。尽管满心的愤懑,但他信任这两位老哥的判断,只好硬生生打住。许是情绪太过激荡,他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出来。
边上人赶紧上前搀扶,却被他狠狠推开,看也不看高高在上的官家和诸位相公,范镇竟径直拂袖而去……
赵祯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可惜,看到范镇吐血,又浮现出一些歉疚,良久才道:“诸位还有谁要推荐?”
满堂鸦雀无声。
“那此事容寡人考量几日,再作商议。”赵祯有些疲惫的挥挥手,胡言兑便高喊:‘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