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也曾疑惑过,她抿着唇,睫毛颤抖了下,还没落笔。
耳畔忽然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他嗓音低沉,带了点笑意,尾音拉长了,透着散漫懒散。
“怎么不写了?”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直接抽走了言喻的卷子,他眸光漆黑,大致地浏览了过去,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直接道:“恭喜你,法律知识稳扎稳打,基础题完成得很不错。”
他说着,头微偏,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
“不过,我现在要你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他眼眸深邃,收敛了笑意,微微绷着下颔,视线锐利如出鞘的剑,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言喻握着笔的手,缓缓地收拢,又缓缓地松开。
阳光下,她眉眼精致,神情淡淡,天鹅颈白皙修长,她说:“律师这个职业不应该简单地用世俗观念的好人、或者坏人来评判,因为他们就只是以法律为准绳,他们在法律允许的范围,维护整个人类的人权发展。”
秦让挑了挑眉,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暗光。
言喻继续道:“至于律师为什么要替坏人辩护,这句话本身就是错误的。在还未审判之前,每个人都是无罪的,谁也不知道真相,这时候的嫌疑人只是一个需要律师来帮他对抗国家权力的人,因为他有可能是被无辜陷害的,如果没有律师的辩护,被冤枉的人只会更多。”
“还有律师的职业不是为罪犯洗脱罪名,而是确保每一个嫌疑犯被合法公平地审判,只要检方证据不足、证据虚假、证据有漏洞,你就要为那个嫌疑犯声张权利,因为他存在被冤枉的可能。”
言喻胸口浅浅地起伏了下,她唇畔荡开了笑意:“我看过之前你辩护过的案子的判决书,很精彩,律师不是上帝,检察官也不是,谁也没有上帝视角去评判嫌疑人有没有杀人,所有人都只能靠证据说话,证据不足,就该释放,只不过群众自以为自己知道了真相,站在所谓的道德高地鄙夷他人。”
秦让黑眸幽深,喉结无声地动了动,他认真地审视着言喻。
她皮肤很白,眼睛乌黑湿润,水色氤氲,眼波流转,都是妩媚,看人的时候真挚、认真又有点傻气,但对法律的理解又这样理性,一点都不像一个律政新人。
真是……有意思。
他不禁期待起,和她工作的日子。
“不错。”他笑,他的声音在他的唇齿间滚了几道,然后才缓缓地开口,叫她的名字:“言喻,恭喜你,加入高伟绅律师事务所。”
他压低了嗓音,却莫名地和言喻离得有些近。
她薄薄的皮肤有些发热。
“那天看你在法院傻乎乎的样子,还以为你又蠢又傻,甚至还以为你圣母心过剩,不过你的确手脚有些笨拙,需要多多锻炼。”
言喻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秦让也太直接了吧!
哪有人当面这样说女孩子的?还……又蠢又傻……
言喻抬眸。
秦让又叫了遍她,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言喻。”
他的声线慵懒低沉,故意拖长了尾音,莫名地有些亲昵,言喻有些不自在,她似乎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在男人的嘴里莫名的暧昧。
她耳尖发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和秦让拉开了点距离。
秦让笑了笑,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明天就入职吧。”他语气淡淡,“你资料上写你已婚已孕了,唔孩子多大了?请保姆了么?应该不会耽误工作吧?”
言喻摇摇头,弯弯唇角:“快一周岁了,有保姆在,不会影响工作。”
“那就好。”他语气慢悠悠,眸色清亮。
棋逢对手。
人生幸事。
*
言喻走出了大厦,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淡笑不语,抬眸,往天空上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有些自由。
她伸出了手指,阳光从指缝漏下。
倾泻。
她收拢起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