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朱棣在灯下批阅奏章十分的专注,木恩几番欲言,终究不敢出声。可是这一刻时间真的是太晚了,夜漏更深,雨后的天气尤其湿重,皇上病体刚愈,又有风湿的痼疾,木恩实在不敢让他过于操劳。
朱棣眼角的余光梢到了木恩在殿角局促不安的身影,他缓缓和上刚刚批阅完的这份奏章,抬头问道:“什么事?”
木恩连忙躬身道:“皇上,夜色已深了,皇上千万保重龙体!”
“啊!”
朱棣这才注意到,天色真的极晚了,他的心中顿时一酸,平时若这么晚不睡,皇后一定会派人来催促的,哪怕这一晚他是要宿在其他嫔妃处,皇后也一定要确定他已回到后宫安歇,这才就寝,哪怕是在她病中也不例外,而今……她再也不能吁寒问暖了。
朱棣站起身来,揉着额头,习惯性地说道:“好,摆驾坤宁宫……”
话说到一半儿便戛然而止,伊人已去,还去坤宁宫中作甚?
默然片刻,朱棣没有再说话,只是脚步沉重地从木恩身边走过,木恩连忙一欠腰,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朱棣走了几步,忽然站住了,他回头睨了木恩一眼,木恩立刻退后一步,惴惴不安地把腰又弯了弯。
朱棣道:“木恩呐,你侍候朕,有些年月了吧?”
木恩赶紧道:“回皇上,皇上登基大宝那年,承蒙皇上宠信,奴婢就在皇上身边做事了!”
朱棣“嗯”了一声,缓缓点头道:“是啊,你随侍朕的身边,后宫里的事情,也都是你打点。皇后还夸过你,做事沉稳,为人忠厚,不是那般油滑奸诈的人可以比得。”
朱棣缓缓踱了几步,突又转过身来,仔仔细细再讲木恩打量一番,说道:“朕想交给你点差使……”
木恩忙道:“皇上有旨,但请吩咐。奴婢就是侍候皇上的,自然该听命行事。”
朱棣笑了笑,淡淡的笑容轻轻一现,随又掩去:“朕要设一个内监衙门,如今由内库拨款,正在聚宝门外紫金山下建造衙署,这个衙门不属朝廷体制,直接听命于朕,取名叫做东辑事厂,想要你去做个掌印太监!”
木恩赶紧跪下,嗑了个头:“奴婢领旨!”
朱棣目光一凝,问道:“你不问朕要你做些甚么?”
木恩忙道:“皇上吩咐奴婢什么差使,奴婢就努力做好皇上交办的事情!”
朱棣点点头:“嗯!很好!你的确是个本份人,叫你去管着这东辑事厂,朕很放心。你不用担心,你做了这东辑事厂的掌印太监,只管把握大局就好,具体的事情……,朕正在物色人选,一定挑几个得力之人去帮你,你只替朕管好了这些人,那就成了!”
木恩只管磕头答应:“是,奴婢遵旨!”心中却想:“宫中已有六局十二监二十四司,皇上现在又设了这个东辑事厂,却不知都负责些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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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剌偷偷摸摸大会蒙古诸部,悄悄立了一个大汗,这消息自然是瞒着明廷的,可他瞒得过明廷,却瞒不过鞑靼。
鞑靼和瓦剌之间仇视的程度,实是远在他们和大明的仇恨之上,这么些年来,两边明争暗斗,早在北元还在大漠里苟延残喘的时候,两派贵族就争得厉害,动辄大打出手,等到分裂成鞑靼和瓦剌两部之后,更是必欲灭了对方而后快,他们在彼此之间岂能不派有奸细。
他们在对方势力之下安插奸细的举动,早在他们还同属北元大汗麾下之臣的时候就开始了,瓦剌偷立大汗的消息,马上就经由鞑靼的奸细送了回去,曾经的鞑靼太师、如今大明皇帝钦封的和宁王阿鲁台闻讯冷笑不已。
阿鲁台手下心腹大将哈鲁格摩拳擦掌:“大王,咱们把这个消息禀报大明,叫大明收拾他们!”
阿鲁台摇摇头道:“现在不是时候,大明南北开战,国力消耗甚大,现在刚刚收兵,纵然得了这个消息,也不会马上出兵的,如果明廷遣使诘难,瓦剌和明廷扯起皮来,诸般掩饰之下,将那刚刚立起的大汗藏得无影无踪,等明廷缓过了气儿,也不要再打了,这是咱们的杀手锏,不能随随便便就扔出去!”
哈鲁格瞪起眼睛道:“那咱们就置之不理了?咱们这边,可有不少部落,还是唯黄金家族之命是从的,一旦马哈木以蒙古大汗的名义召纳他们……”
阿鲁台道:“这件事现在不能说,不过可以先给他们找点儿别的麻烦,让他们对大明穷以应付,就无力拉拢咱们的人了。咱们要学勾践,忍辱负重,发展实力,等到时机成熟,再把此事说与大明,借大明之力铲除瓦剌,我鞑靼自可一统草原!”
阿鲁台眼珠转了转,唤道:“脱忽歹!”
阿鲁台的心腹,鞑靼平章脱忽歹越众而众,抱拳道:“大王!”
阿鲁台道:“这事交给你了,你为本王出使大明,见了大明皇帝,你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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