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宁伸出小手,拉住刘奎并肩在榻上坐了,然后低低絮语起来,过了许久,沙宁才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此时房间里已经暗了,沙宁起身去点着了油灯,柔和明亮的光线立即洒满了整个房间,沙宁回眸一笑,灯光下见刘奎面色阴晴不定,不禁敛了笑容,问道:“有什么问题?你不愿帮我?”
“啊?怎么会呢!”
刘奎忽然清醒过来,连忙站起身,走到沙宁身边,执起她的双手,深情地凝视着她,柔声道:“宁儿,没有你,就没有刘奎的今天,你知道,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为你粉身碎骨,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沙宁伸手掩住他的唇,嫣然道:“说甚么傻话呢,只是叫你开关放燕王兵马进来,又不是要你去冲锋陷阵,我怎舍得让你去冒险,你魂不守舍的干什么?”
刘奎辩解道:“我……我只是……正在想,守关将士共计一百二十人,未必就肯全听我的安排,只要其中有一人怀有异志,偷偷点燃烽火,就会打草惊蛇。如果想悄无声息地过关,我必须得安排几个心腹先守紧了烽火台,要说起来,我倒是有几个心腹兄弟,只是这是让他们跟着咱们造朝廷的反呐,我没有绝对把握,得好好想想,有谁绝对靠得住,方能为我所有。”
沙宁笑道:“你要说服关上守军众人一心随你造反可能有些困难,但你身为守关主将,随便找个理由带几个家人去关口上逛逛,总不会有人拒绝吧?”
刘奎愕然道:“甚么?”
沙宁蛾眉一挑,婉媚地笑道:“绝对靠得住的人么,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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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沙宁已经熟睡了,她像一只小猫儿似的,侧蜷着身子,发出细细轻轻的呼吸。
刘奎张着眼,仍在瞪着黑漆漆一团的帐顶。
宁王要造反,要跟着燕王造反,要我放燕王过关,去为宁王解围,要我……反了朝廷……
刘奎的心里翻来覆去转了许久,种种念头像礁石间的乱流似的,在他脑海里碰撞着。造反,有成功的可能吗?燕王如果能战,何必出关来寻宁王,宁王如能掌控关外局势,何须燕王来为他解围,真的有必要跟着这对难兄难弟走上绝路?
尤其是,刚刚沙宁还趴在他胸前,甜甜地告诉他,事成之后,要想办法把他调到宁王身边,从此长相厮守,真是疯了!她的胆子也太大了,他现在都已整天活得提心吊胆,到宁王身边去?一旦走漏风声……
刘奎翻了个身,背对着沙宁,一丝恶念油然而生:“宁王要造反,如果我把这个消息递出去,那是多么大的功劳?破坏了燕王、宁王的合兵大计,如此大功,我刘奎岂不一步登天,最起码也能当个千户,到那时,何必再活得如此辛苦?
我的一切,都是靠她施舍的,在她面前我哪能抬得起头来,情人?说的好听,我不过是她豢养的一个面首罢了,为了怕她吃醋,我连妻儿都安排得远远的,现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我有机会靠自己的力量去挣一份锦绣前程,还可以从此摆脱她,不用连睡梦中都担心宁王杀我全家,我为什么不为自己拼一把?”
这个念头一旦占据了上风,昔日的海誓山盟、甜言密语都一扫而空,想着光辉美好的未来,刘奎激动的浑身发抖:“她明日便要我带着她的人上山,控制烽火台,放燕王出关,我想动手,唯有今夜了。不过,我一小小守关总旗,如何可能知道这样重大的秘密,岂不惹人生疑?”
刘奎眼珠乱转,又想:“有了,我本她的家奴,有这层关系就够了,到时候,我就说宁王妃欲以重金贿赂,诱我投靠宁王一同造反,我深明大义,假意应承,趁其不备,绑她上山,再举烽火示警,这就行了。这样于名节有亏的丑事,谅她也不会说出来。不妥,以她性情……一旦到了那步田地,哪会顾忌这些,我纵有大功,可是奸辱王妃,让皇室蒙羞的罪名……,要不然……我把她杀了?”
忽地想起沙宁与他恩爱缠绵的过往,想起沙宁把他从一介家奴,到如今给了他家庭、给了他体面的身份,刘奎心中又想些不忍,可是思量许久,理智终于还是占了上风:“我既向朝廷方面告发,与她便再无情份可言,我肯放过她,她也不肯放过我,还犹豫什么,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刘奎把牙一咬,轻轻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地,走到自己放置衣袍的地方,便去摸索那柄贴身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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