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婉君实不擅求人,万幸桃花神医仁义,答允帮她治疗。心下甚是感激:“他此番救我,虽不图回报,我却该感激他。事后我便与他结交朋友罢。”望着窗外行人,鼻尖嗅到淡淡药香。
她对医药一道涉猎不深,勉强可算浅有研究。这一嗅,立知药中含四味草药:“决灵子”“疏风草”“络骨石”“南岭木皮”…此四味草药,乃常见治疗跌打损伤,外伤良药。同时常以“辅药”出现在药浴药材中。武者皆不陌生。但嗅其药香挥发,立知林尘火候掌握甚是精妙。
贺婉君暗道:“这神医有些本领,但这掌伤甚是难缠,不知他能否根治。”挽起袖子,左臂处有道淡红掌印。那掌印不深,贺婉君试搬运气血消去掌印淤痕。但过不久,掌印又自浮现。心中想道:“当日是我鲁莽,这一掌本可避去。”遥想当日,浪儿山剿匪大乱,贺婉君杀敌心切,记挂燕寻天所托,一心想斩下二当家头颅,因而疏忽防守,左臂遭受一掌。虽当时已运轻功泄力,但掌力已透入体内。
不消多久。林尘端药而来,说道:“我先炖一碗跌打药汤,你且先服下。对了,你可知这掌叫甚名字?”贺婉君长裙飘飘,虽身陷险境,但言谈举止间自然端丽,她说道:“我若并未瞧错,这掌名为‘催心断魄掌’,是一邪道掌法,威力甚强。中之一掌,七日内必死无疑。”
林尘道:“我看未必。姑娘怕已有七日,这掌力虽纠缠姑娘体内,却难真正要你性命。”贺婉君道:“神医此话无错。我内天地为‘紫霄留仙楼’,本对邪佞有克制之效。楼不倒,性命自是无忧。只长此以往,我伤势加重,便是不因掌力而死,也定死他人之手。”林尘道:“姑娘似遭人追杀?贺姑娘堂堂紫霞宗,何必寻我一小游医医治?这等伤势,该回宗门医治更为稳妥。”心下十分惊奇,想道:“这贺婉君来头颇大,名声响当当,如今也有这般境地,当真奇了。”
贺婉君不愿透露,心想:“我遭人追杀,已忒狼狈,此事拿来与外人说,岂不空惹笑话?”端过药汤,一口饮下。那药汤苦涩,但之后会有阵阵回甘。贺婉君调息片刻,顿觉药汤起效,那掌力渐被压制。
贺婉君见此药伍搭配,药力甚是悠长,除压制掌力外,还有补足气血,修补阴阳之妙。贺婉君微微一惊,暗想:“这神医配药之法,甚是独特。”顿觉浑身暖洋洋,疼痛顿减。
她不愿浪费药力,盘膝而坐,运起了某种疗伤法诀。竟自个搬运药力,补缺查漏,用药力滋养体魄。如此一来,一分药当做三分药来用。疗伤之效远非常人能比。
林尘不动声色,心中却暗道糟糕:“此女比上次厉害许多。竟懂这等奇妙之法…幸好我为求稳妥,这碗药汤未下麻药,否则事迹败露。非得遭她追杀不可。这药力搬运之法,似可助药力挥发,疗效更胜过寻常。只怕再来几计,她伤势便会尽好。”
林尘实不知,贺婉君此法,名为“三十六搬运法”,可用做药浴、调息、饮食后。本只是养生奇术,难堪甚么大用,只减少体内秽杂,多保持几分先天体态,延缓寿元。偏偏入窍元后,贺婉君武学显异。那三十六搬运法似与内天地“紫霄留仙楼”极为契合。便多了搬运药力、气血等奇妙用途。贺婉君将药力吸收完,喜道:“多谢神医。”林尘道:“不必谢,你且再等等,我再为你熬煮几味药。”
行入侧间,悄无声息将一碗汤药倒去。这碗汤药内参致迷成分,林尘本打算寻一时机,诓骗贺婉君服下。但见识贺婉君搬运药力之法后,又觉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当从长计议,细细谋划,以求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否则或有性命之忧。林尘掀开一道小缝,阴蚁钻过小缝,暗中观察贺婉君。心想:“这贺婉君已入窍元,不知又习了些甚么奇术诡术。我欲擒她,当以小心为上,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又遭此女追杀。”既又炖煮几碗汤药,精心调护。
端来时已是深夜。贺婉君服下汤药,面色红润些许,比先前大有起色。林尘问道:“贺姑娘出行怎不带疗伤药?”贺婉君道:“实不相瞒,疗伤药本有不少。只过一条大江时,忽江水翻滚,将药全冲走了。”心却道:“我下山游历,那会料到负伤。又带甚么疗伤药。”
林尘道:“贺姑娘的伤势,我已摸清,只尚缺少几味药材。明日我去杂市逛逛,但能否寻到,便全看运气了。”贺婉君面色露异,说道:“婉君有一事相求,或有些唐突。但还请神医答应。”
林尘道:“何事?”贺婉君道:“婉君有些琐事,不便回客栈。愿在此地疗养,但婉君是女子,神医是男子。天色已晚,男未婚,女未嫁,同居一屋实属不妥。不如这样如何。婉君给神医一枚赤龙金。只求神医让出室来。”
林尘道:“我再去租别家客栈便是,何必这般客气。”贺婉君道:“不妥,不妥,夜里危险。”
林尘道:“你是让我彻夜候在门外,护你歇息?”心道:“好啊,这女子好生过分,娇纵也需有一度量。”暗暗不喜。
贺婉君点了点头,道:“还请神医答允。”心中却另有打算:“此刻局势未明,何人如此针对我,我却无头绪,我少外出为妙。我来求助神医,不知有无泄露踪迹。这神医万一与那伙人同是一伙,又或是其它。脱离我视线,泄露我行踪,我处境定然更糟糕。是以无论如何,都需将他留在身侧。”林尘冷哼道:“哼,你当我什么人,门童吗?”贺婉君道:“婉君愿出报酬。”
林尘道:“我若在乎金钱,怎会广施医术,你看错人了。此间房屋让给你也罢,但我断不会候守门外。”贺婉君道:“哼,神医执意如此,也罢!”修长手指轻轻一掰,喝药的瓷碗破碎,手指捏着细小小瓷碎。
贺婉君朝林尘射去。林尘听得风声,实知有器物飞来,心想:“我若全躲,定遭其怀疑,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且故意中招,容此女嚣张些时日。”假意急躲,但仍被瓷碎射中。“噗嗤”几声,那细碎瓷碎没入血肉,打进肉里。
林尘忙去查看伤势,只见膝盖、小腹、左臂处,只出现几道细小红点,并无流血迹象。用力一挤,微微刺痛。那瓷碎没入血肉,用银针挑,反越挑越深。林尘怒道:“你…你做了什么?”贺婉君冷笑道:“神医医者仁心,婉君本不愿如此。只事情危急,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见谅。”却并无歉意。
贺婉君又道:“我小施手法,你若离我太远,便浑身痒痛,生不如死。即日起,我病一日未好,你便一日不可离我五丈之远。待我病好之日,自会为你解去。”她才她这一甩,名为“打凤功”。她将瓷碗掰出一小块碎块,再用力捏得粉碎。打入林尘五处穴道。
那瓷碎被窍力包裹,入肉即沾定。林尘的五处大穴,便好似时时刻刻受制于她。自然不能离远。林尘道:“阁下性情,我医治不了,另寻他人罢。”贺婉君眉头一挑,似十分不解:“你生气了?”
林尘不语。贺婉君不解道:“我分明没打你,也没杀你,只是叫你别走太远,怎么这便生气了?”林尘道:“你…!”心中忽想:“也是,此女生得貌美,平常人见她一面,便心花怒放,恨不得为她生,为她死。受这点惩戒,只怕开心都来不及。我林尘确不吃你这套。”散气说道:“算了,与你这等人,说了也是无用。全当我倒霉,快快将你医好,将你这活菩萨快快送走,日后莫再来烦我。”
贺婉君道:“不然。此事过后,我要与你结交朋友。”林尘气得想笑,心想这女人,莫非认为,与她结交朋友,反是自已的莫大荣幸?再不愿废那口舌。出了客栈,卧在门外歇息。
贺婉君这才解下鞋袜,寻一木椅,盘坐歇息。翌日清晨。贺婉君头戴纱帽。帽顶是一蓑帽,边缘有轻纱垂下。看不清容貌,更看不清身形,悄然跟在林尘身侧。
林尘行入杂市,采购药草。嗅得身侧香风,贺婉君离他不过三尺之遥。心想:“这世间之事,当真奇妙,前些日子,我俩尚且你死我活。这当口反倒共游杂市,采购草药了。”
林尘信步而行,来到杂市内专售草药区域,目光自一株株草药划过。心中不断假拟药方。忽见一草药,形似蛇尾,散发腥臭,乃是极为罕见的蛇尾异草,忽想:“是了…我用此一草药,搭配黑水草,再加以诸多辅药中和,或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