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云摸其脉搏,见此人一息尚存,心下稍定。既令张妙妙就近入城,寻来郎中,王快刀则周遭巡视。
二者领命。王快刀小心巡视,听风耳全神贯注。闻云不惜损耗,强渡窍力入田为衷体内。只田为衷伤势甚重,闻云窍力只能保得他不至暴毙身死,对伤势无甚帮助。
张妙妙骑马入城,神色匆忙,见得一座小镇,急急入城来,寻访城内郎中。郎中见张妙妙身是女子,样貌年轻俊俏,神色惶恐焦急,当即东推西诿,坐地起价,当真好生可恶。张妙妙有求于人,只盼快快救醒田为衷,即便聪明伶俐,争辩极少输于人,却不想与郎中扯皮。豪掷几百枚赤龙币。
郎中背好医箱,即赶到田为衷身旁。张妙妙见那郎中嘴脸,心中厌恶,不住想起桃花神医。只道都是医者,但桃花神医这等样人,着实太少太少。
两相比较,心中敬佩之意油然而生。一阵失魂,想起那神医大手温厚,揉捏双足甚是舒适,足心隐隐发烫,面不住一红。闻云道:“妙妙,你怎么了?可是旧伤并未好全?”张妙妙道:“没,没。”忙熟练杂思。
郎中包扎伤口,铺好草药,炖煮药汤,施以针灸。一套医术下来,田为衷情况稳定,再无性命之忧。如此安养几日,即可恢复神智。
但事关危急。闻云强渡窍力,令田为衷提前醒转。此举既伤闻云自已,亦伤田为衷,日后恐留暗疾。却无可奈何,只能如此。
张妙妙骂道:“好个庸医,狮子大开口也罢,人还医不好!”郎中道:“这…这…你…”闻云道:“妙妙,且送这位医者回去。此地已无需他料理。”张妙妙道:“好!”一把提着郎中,跳上马背,赶向周遭小镇。
行到小镇外三里,张妙妙俏皮劲一起,一脚踹在郎中后臀。郎中“哎呦”一声,摔在一柔软草地中。从马背跌落,轻则重伤,重则当场身死。郎中只是寻常武师,早早不接触武道。这一摔本该是不轻。但被杂草从托着,泄去七八成力道。加之草地甚柔,除却身子骨快散架外,并无其它要紧处。待回过神来,张妙妙已不见身影。
田为衷眼皮轻抬,已有醒转迹象。闻云加大力度。此举极为危险。田为衷身陷昏迷,体虚魂弱,但体内窍力自然运转护体。闻云窍力当属外来者,入体后,若有半分偏差,立引田为衷自身窍力激荡。二者相冲,田为衷仍有毙命可能。
只王快刀、张妙妙均未入窍元,对此事不甚了解。闻云看似谦逊儒雅,实则极为高傲自信。此中风险,自也不挂嘴边。见他几番周旋,最后轻轻一拍,田为衷双目一睁,终于醒转。
张妙妙长话短说,简易道尽来历,自报流云宗身份。王快刀露脸招呼。田为衷大难不死,本心神戒备,不敢轻信他人。但一来张妙妙、闻云来路颇正。二来王快刀与他数面之缘。三者均可信任,既也放下心神。
闻云直入正题,问道:“田兄,究竟发生何事?你怎昏倒路边?其它众位天官呢?”田为衷立时一颤,抓住闻云道:“快!快!来不及了!”
张妙妙道:“到地何事,田天官你莫急,慢慢道来,我等才好相帮。”田为衷喘数口气,方才强压心绪,慢慢道来:“我等…我等遭人暗算啦!”
张妙妙、闻云、王快刀对视一眼,心中齐道:“果然!这田为衷堂堂八品天官,江湖地位已是不低。却险要身死,若非遇到我等,决计有死无生,准成路边野尸。他尚且如此,其它众位天官,处境怕难好到何处去!”
王快刀问道:“是何人暗算?”田为衷道:“欧阳冶!此贼大奸大恶,竟是庆国人!”其时大乾南临大庆。大乾国弱,大庆国强野心勃勃,欲吞而并之。两国时常交战。民间互生敌视,听得欧阳冶乃为庆国人,闻云、张妙妙全是一惊。
闻云问道:“与你一起者有谁?”田为衷眼眶湿润,哭道:“云清岚、幸无双、宋铁血…均身陷囹圄!宋生不知所踪,其余天官…或死或伤或受困,至于那捕首、捕快之流…更是死伤惨重!”
三人闻言,均是暗暗心惊。当即追问详情。田为衷强撑伤势,将一路遭遇告知。原来云清岚、辛无双自抵达青宁郡后,便即展开调查。
但因城中尸首太多,城内房屋均已被焚毁,前期进展极慢。待扬州宋府宋铁血,率其侄儿宋桥远抵达青宁郡。案件才终于有大进展。宋铁血依据幸存者言辞,断定纵火之人应潜藏在行观礼的群豪当中。
便即展开调查。直到半月前,欧阳冶忽寻来青宁郡,说已知凶手何人。初时众位天官、包括铁血神探:宋铁血,均未曾怀疑过欧阳冶。全因此人乃锻剑大宗,江湖名望甚高。对其话十分信任。
欧阳冶告诉众天官,纵火之人,乃为阳教的火行大散人弟子:白所成。青宁火灾当日,那白所成潜藏城中,待众人出城,伺机纵火烧城,祭练邪功。随后取出两大铁证:其一留影石,其二存音玉。这二者均可指证,火灾当天,白所成便在城中。留影石中有白所成身影,存音玉中有白所成声音,且言道:“这火甚妙,这火甚妙”。可称铁证!
众天官便想:“欧阳冶老爷子肯于出面作证,当真再好不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不似作伪。且将那凶犯拿下审讯。”
既追查白所成位置,欧阳冶恰知白所成藏身之地。“仗义相助”,领众天官捉拿。田为衷说道:“当时众人碍于欧阳冶身份,纵有疑虑,却不敢追问,唯恐将其得罪。想着那白所成乃魔教恶徒。纵使纵火真凶并非是他,但先行抓下,细细盘问,总归无错,那知正是此举,酿成大错!”
田为衷道:“我等入深山追查白所成。却不想消息泄露,魔教匪子听闻我等欲擒抓白所在,当即号召魔众集结。事态愈演愈烈。正当双方斗得两败俱伤时。大庆军队突然出现,且是大庆的‘火神军’,率领军之人乃是段流星!他将我等围困困龙山脉当中。”
田为衷续道:“眼见形势危急,坐以待毙,定然全军覆没,尽数被大庆生擒。此事万万不可,如若真遭生擒,后果怕是…怕是…不堪设想。”闻云郑重道:“确非同小可。两位四品天官,数位五品天官、六品天官,若真遭人生生擒拿,大乾士气定然低落。大庆士气准是高涨。我大乾本已羸弱,再遭此重击,当真危矣!”言中忧国忧民之情尽显。
王快刀本未想到此节,只担忧云清岚等人安全。但经闻云此一提点,顿时背生冷汗,暗想:“兜来兜去,只怕这才是最终目的,那大庆好深算计!”田为衷道:“闻云公子此话无错。万幸之至,困龙山脉甚大,那段流星想擒拿我等,也没那么容易。形势所迫,云天官与魔教风天侯商谈,暂止干戈,各求活路。云天官数次带领我等脱离险境,藏入更深处山林当中。”
“那山林甚大,纵然火神军人数再多,一时半刻也绝难寻到。本可凭此拖延,那知段流星不知从何处,讨来一种‘烈阳春风酥’奇毒,我等天官、魔教匪徒…尽皆中毒。全身酥软,动弹不得。只能各处奔逃,被火神军步步紧逼。”
张妙妙问道:“那你是如何逃出?”田为衷道:“此事说来真可算天无绝人之路。我数年前修习一套掌法,中途出了岔子,以至身患阴症,久医不好。体内阴气沉降,既排不出,又消不去。那知正是这阴症,叫我对那烈阳春风酥颇有抗性,云天官等人尽皆中毒,手足酸软,提不起气力,偏偏我却无碍。众人既将希望寄托于我,盼我逃出困境,再求援助。我便假装中毒,实则借机逃生,触不及防下,竟真突破火神军包夹,展开逃遁。逃出生天时,我便想:‘困龙山脉已是大庆疆域,我去求援,等军队抵达,至少需十数日世间,定万万来不及也!’,束手无策。”
张妙妙道:“所以你便另辟蹊径,去冒险窃取烈阳春风酥解药。只要将毒素解去,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田为衷道:“姑娘所料不差,此乃最后计策,除此之外,我再无其它办法。三位可有妙计?”张妙妙沉咛片刻,说道:“此计虽险,但确是唯一可行之计。待援军抵达,只怕云清岚等人,早被火神军生擒。”
田为衷道:“可惜我冒险盗药,虽是得手,却见自已搭上。若非三位相救,只怕横死路边。到头也是枉然。”说到此处,田为衷欲言又止。心想:“这闻云公子威名甚大,若由他送药,想必…想必尚有一丝转机?只此事甚是危险,他只怕不愿相助。”
闻云却想:“我初出茅庐,正想快快闻名于世。此事…我若力挽狂澜,定名噪一时。危险自是危险,但所获甚大。且于情义、于良心,理该力所能为。”他主动说道:“田兄,困龙山脉在何处?”田为衷喜道:“朝西南行一百六十里!只切忌绕道而行,不可直入,否则遭火神军围攻,定难脱身!”
闻云道:“此事我出手相助,你便放心罢。”田为衷大喜,王快刀敬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