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又楹立刻睁大了双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她和裴行远同路的姜洐!
一看到他,梁又楹原本有些彷徨的心顿时定了下来,旋即也明白,定是宇文晔进入洛阳城后,与阻止梁士德的手下的姜洐相遇,此刻的目标相同,所以他们一道前来,而姜洐也对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的梁士德立刻明白过来:“你是——姜洐?”
姜洐道:“正是。”
宇文晔道:“他阻止了你的人。”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实实在在的在梁士德的心上捅了一刀,虽然早已经千疮百孔,他咬着牙,忍着心头的剧痛又道:“那徽安门——”
宇文晔道:“自然是被我们攻破了。”
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是血淋淋的一刀。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商如意这个时候看了宇文晔一眼——她当然听出了,他说的“我们”,是有意隐去了和他一起的宇文呈,心里不由得嘀咕: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说这句话的宇文晔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看向商如意,见她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的样子,又瞪了他一眼。
商如意将脸偏向一边。
宇文晔这才接着道:“你也不用再寄希望于你留在紫微宫中的人,我留下的两万人马,现在已经占据了整个洛阳城,不仅紫微宫,也不仅几个城门,所有的关卡要道都已经在我的手中。”
“……”
“你的那些兵,已经饿得连刀剑都拿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梁公,顺天而为吧。”
梁士德的呼吸又一次窒住。
刚刚秦王妃跟他说话,是要他“顺势而为”,而现在秦王跟他说话,已经是要他“顺天而为”,只一个字的变化,却如同无情的命运化作的巨石,狠狠的压在了他的头上,如同此刻,让他抬不起头来。
是的,洛阳城内饥馑数月,为了今天的祭天大典,他将剩下的粮食分发给了随他出城的士兵,让自己有一个威武庄严的仪式,其他的人,早已经断粮。
他沉默了许久,忽的一笑:“我还有选择吗?”
宇文晔道:“当然。”
“……”
“你还有一个错误的选择。”
“……”
“但这个错误对于我们来说,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句话,无疑是一句诛心之言。
的确,梁士德现在还可以选择负隅顽抗,但眼下的局面,不论是城内还是城外,他都已经不具备一呼百应的能力,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在亲生女儿的掌控之中,就算自己奋起反抗,左不过让这个世间多一件弑父的新闻,而已。
这一次,他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所有人也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们自然明白,梁士德实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可还是担心他在最后这一刻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但,并没有。
众人只听到梁士德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然后抬起手来,却是握住了梁又楹的手,她正要挣扎,就听见梁士德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用这样了,我不会——你就算再恨我,让别人杀我,也好过亲手杀我。”
梁又楹的眉头一拧。
她有些犹豫,可看着姜洐和裴行远都无声的对着她点了点头,她才终于叹了口气,慢慢的垂下了手臂。
只是,在心中百转千折的思绪纠缠下,一个没留神,顿感手上一空。
梁士德顺手就拿走了她手中的短刀!
梁又楹大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