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个乖乖……”姜夫人下意识拍了自己大腿。拍完才想起这个动作不好看。
姜夫人自诩也是个厉害人物。如果不厉害,在丈夫试图分管家权的时候,她最多就是和丈夫吵一吵,甚至还有可能哭哭啼啼直接认了命,姜夫人却知道去找靠山。她知道反抗。但就算是她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在听说了万商办的事后,还是愣住了。
姜夫人肚子里没啥墨水,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自己对万商的敬佩,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事办得太爷们了!”
没错,就是这个词,“爷们”!
姜夫人再如何厉害,她办事从头到尾就没有脱离“内宅”思路。她打心底就没想过
能去找皇上做主,而是找了皇后做主。她默认了这是女人间的事。幸好后来查出那个妾的身后牵扯颇多,若不然丈夫斥责她小题大做、坏了家里名声,她还得憋屈受着。
而万商办事时,从头到尾用的都是男人的思路。或者“男人”这个词用在这里怪怪的,因为此时男主外女主内,那就改成是“外事”思路。万商用处理外事的手法去处理了这个事。但同时,她又知道不在言辞中留话柄,口口声声自己妇道人家如何如何。
姜夫人最终也就只是找了皇后做靠山。而万商呢?当她领着众人齐呼圣上英明时,她的靠山就是皇上本人。姜夫人第一次知道女人办事也能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
“安信侯太夫人说了什么,你再重新给我学一遍。”姜夫人对管事说。
管事无有不应,又一字一句地学起来,还故意放慢了语速。
“难道这么大张旗鼓的,我不觉得丢脸吗?我说,不丢脸。”姜夫人重复着万商说过的话,只觉拨云见日,眼里好似闪着惊人的光芒,“不丢脸!哈,痛快!不丢脸!”
世子夫人静默在一样,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管事匆匆来回话,手上捧着一个帖子:“夫人,安信侯府太夫人送来的信。”
“安信侯府太夫人?给我的……信?”姜夫人有些怔愣。她虽然刚刚对那位太夫人生出了无限的崇拜,但实质上她和万商一面都没见过,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交情往来。
姜夫人迅速抢过信,拆了信封后才想起来自己识字不多,便又递给儿媳妇。
世子夫人下意识抽出手帕擦了擦手心,确保手心没有汗渍了,才忍着激动接过信。本以为是文绉绉的内容,却不想,整个信竟然全是大白话。万商在信里开头就直接说:“我不认识几个字,更不会写字,所以这个信是我口述,让我三儿子代笔的。”
姜夫人愣了一下:“安信侯府排行第三的……”
世子夫人显然知道婆婆要问什么,点着头说:“就是云夫人生的那个。哦,如今要叫静华道人了。”
婆媳俩又一次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云夫人生的儿子哎,云夫人占据了正妻之位那么久,那个儿子占据了嫡子之位,而在这期间万商领着亲儿子在乡下吃苦……结果看这样子,万商不仅没有嫉恨云夫人母子,还和云夫人生的儿子相处得挺好?
但因为婆媳俩已经因为顺天府那事震惊过一次了,现在虽然震惊,却又没刚刚那么震惊。仔细想想,办事那么“爷们”的一个人,能善待云夫人的儿子,很正常啊。
姜夫人示意儿媳妇赶紧往下读。世子夫人拿着信扫了几行,眼睛瞪大了,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不等婆婆发问,主动说:“那位太夫人给您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
“是的,说是在一个森林中住着一群白兔子……”
万商讲的这个故事是她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的,不过现代人每天接受的信息太多,有关这个故事的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就自己编了一个更符合当下情境的。
故事说,森林里住着一群白兔子,有一天白兔子里出现了一只黑兔子。最开始的这只黑兔子可能确实比大多数白兔子都聪明一些,也或者力气更大一些,总之它找到的食物比白兔子多,白兔子就渐渐围拢在它身边,愿意听它的话。
等威信建立起来了,黑兔子开始对所有兔子说:“黑兔子才是好兔子,白兔子太普通了。兔子必须是黑色的最优秀。你看我这个黑色的毛,这就是我高贵的证明。”
白兔子们都信了。就算一开始有不信的,在大家的影响下也慢慢接受了黑兔子的说法,毕竟黑兔子找来的食物确实比白兔子多,而且喜欢黑兔子的兔子也那么多。
时间慢慢过去,兔子们持续繁衍。白兔子越来越多,黑兔子也从一只变成了好多只,但总量还是远远少于白兔子的。这好多只黑兔子在兔子里面的地位都不一般。
大家都很追捧黑兔子。有些白兔子看到黑兔子的毛觉得羡慕,于是故意用炭笔把自己的毛画黑了,假装自己也学到了黑兔子三分。黑兔子一边贬低这个炭笔兔子,说你黑得不正宗,真正的黑得是我这样的。一面呢,却更贬低那些不去改变毛色的白兔子,说白兔子们粗鄙,连一点向学之心都没有,说白兔子不懂真正的高贵是什么。
又过了一些年,黑兔子们其实再没有出过像他们祖先那么聪明强壮的兔子,但靠着祖先奠定下来的以黑为贵的基础,还是有好多兔子跟风追捧他们。这时候,白兔子窝里生出了好多强壮兔子,白兔子找到了更多的食物。强壮白兔子开始得到簇拥。
等到食物危机过去了,粮仓里塞满了食物。黑兔子说,虽然你们找到了更多的食物,但你们是白色的,所以你们粗鄙,而且现在存粮够多了,接下来不需要找食物了,你们白兔子没用了,于是又到了比拼皮毛的时候,你们白兔子就乖乖地认命吧。
有些白兔子还记着早前“以黑为贵”的说法,似乎被黑兔子说服了。
可是,白兔子真的就不如黑兔子好看吗?
明明辛苦找食物的是白兔子,把粮仓堆满的也是白兔子,结果白兔子却要乖乖接受黑兔子的贬低和抹黑,如此过上二三十年,当大家逐渐忘记白兔子的功勋,难道白兔子就任由黑兔子们继续把自己以及自己的子孙后代都踩在脚底下?
安信侯太夫人在信件的最后问,趁着现在大家都还记得食物是谁找来的,难道功勋白兔子不该站出来说“你们黑兔子不行了,接下来几百年得学我们白兔子了”吗?
世子夫人念完整个故事,和姜夫人面面相觑。
姜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所以我就是那只主动推崇以黑为贵的愚蠢白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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