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绣伏低了身子,“陛下,绣所告之人,正是明玉郡主,曲明玉。”
曲明玉猛然拽近了柳嬷嬷的手,唤道:“姐姐——”
柳嬷嬷的手背曲明玉拽得生疼,但她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反握住了曲明玉的手,而后说道:“上官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郡主那里对不住你了?在你假死之后帮你照顾寒家,照顾寒霜,连带着受了多少苦,你竟还要状告她?你摸着良心说话,这样当真对得起你们昔日的友情么?”
上官绣压根没看她,把柳嬷嬷整个人和她的话忽略了个彻底。
——这是摆明了表示柳嬷嬷还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奴才,没资格跟她说话。
柳嬷嬷也曾随曲明玉在各大家族中有过交际的经验,对于言语和动作有着极其高的敏锐。
见到上官绣不说话,她一面心里为自己的主子不值当,一面却不得不闭上了嘴。
上官绣伏低了身子,这才说道:“陛下,绣当年难产之事,绝非偶然。全因此人到绣的面前来,将曲明玉与寒昧早已苟且的告诉绣,绣才未能平缓情绪,以至亲女难产,自己也在一段时间内陷入将死状态,并被直接埋进了棺材。”
外围的百姓都沸腾了!
简直意想不到!今天还能听到多年之前的寒家后院的密事!按照上官绣的这话,那寒昧和曲明玉早就在一起了啊!还是背着上官绣的!不知道都是不是偷情!
群众们都沸腾起来,互相凑在一起说当年寒昧和上官绣的往事,件件浪漫得让人心动,怎么能让人想到背后居然还有这种故事?
何项再度狠命地拍了惊堂木。他都快被惹出了火气,声音和力道都快控制不住了,大喝一声,“肃静!”
惊堂木拍得都震入人心,让人害怕极了。
百姓们一看这阵仗,顿时吓到了,赶紧都禁了声,不敢说话了。
柳嬷嬷能感觉到曲明玉整个人都在抖,她连忙扶住了,低声对她说,“主子万不可慌张!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中间还有上官家通敌的那件事在陛下心里梗着,上官绣这个时候出现,未必能讨得好去。而且我们当时已经将涉及到的人全部打发走了,找不见人,这桩案子,就是一桩悬案,根本做不得准!主子不要自乱阵脚!就算退一万步讲,上官绣重回寒家,寒家上下这么多年都被主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未必能够讨得好去。”
她趁着百姓声音嘈杂的时候把这些利弊,通通掰开了给曲明玉看。曲明玉听了她的话,已是逐渐镇定了下来,看着上官绣,眼里带着泪光,询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明明没有做过此事,姐姐为什么要冤枉我!难道我们那么多年的姊妹情,都是假的么?”
舆论一贯会同情弱者,尤其是弱者还是个美人。美人含泪,就如梨花带雨,看见的人心中都不免生出怜惜。百姓们一看曲明玉都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个个觉得上官绣欺人太甚。明玉郡主什么都帮上官绣做好了,怎么反而还惹来她的不满?一时之间,竟又要嘈杂起来,何项赶紧又拍了拍惊堂木。
这次连话都不说了,只是目光如刺,扫向在场的百姓,显然是气得狠了。
曲飞泠抬了抬手。
她看向上官绣,问道:“诸事都讲证据,上官,你的证据在哪里?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过来表明明玉和寒昧关系的那个人,乃是明玉的人。这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她一个郡主之尊,为了一个寒昧,可没必要这么自降身价。”
上官绣伏首道:“绣有证据,只是,还请陛下摒除众人,唯陛下览阅而已矣。”
她这样一说,百姓都开始不乐意了。都是想看热闹的人,而且想把这事儿的最新情况掌握了,回去说方才不会落伍。一旦知道自己要被带回去,马上都不肯了。嘈嘈杂杂地嚷道:“有什么事是见不得人的?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看见?这也太过分了。”
上官绣一句话没说,只是看向曲飞泠。
眼见着后面的百姓越来越乱,曲飞泠又没什么反应,何项只好越俎代庖一次,一拍惊堂木,说道:“休堂!休堂!此事容后再议!来人!请百姓都出去!”
衙役们敲打着地面,肃清场面,而后纷纷赶人。
百姓们心中虽极度好奇,但谁也不会真因这好奇送了命,于是纷纷顺着往出走,不敢再造次了。
曲飞泠叫了完颜昭,让她把人都带入京兆府内衙门。外面的百姓都被赶走了,连何项都知道这样的场面不是他该涉及的,于是找了个由头,赶紧跑了,但也没跑远,就在外面屋子里等着,唯恐曲飞泠会有什么别的吩咐。
一直到进到京兆尹衙门的内院,寒霜这才有几分如梦方醒似的,抬头看向了上官绣。
在南州的时候,她虽然认识绣妈妈,但是从来只把她当做一个能聊得来,聊得拢的朋友来看的,绣妈妈当时蒙着脸,身姿还保留着从前的绰约,一点也看不出来已经年近不惑之年的模样。至少寒霜是真的把她当成同辈众人来看的,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