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音显然也没有想到寒霜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连忙上前两步,“寒霜,不要胡说!”
寒霜抱着云安的尸体,原地转了一个圈,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她直视越音,“七皇子,你扪心自问,公主在夜华,有过几日的安生日子?你们说她窃取夜华机密,你们说她不忠不贞,其实有哪一条立得住脚?”
她的目光猛然看向了那群太医,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尤其是你们!你们最开始说公主是怀孕了!怀孕一月有余!于是所有人都把公主当做是不贞不洁的人!甚至还有一个人跳出来指认全是公主的错!”
她的目光从那些太医的脸上一一扫过去,目光凶狠得像刀子。那些太医的眼睛都一一垂了下去,不敢与她正视。
“公主当时怎么说的?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因为你们这些太医的言之凿凿,被迫担上不忠的恶名!然后呢!你们现在又说什么!说公主根本没有怀孕!那你们先前说的那些又算什么!”
她抱着云安,声音竟逐渐低了下来,然后竟不自觉地带了些哭腔。
“公主她明明一直在说她是清白的,那些罪名,她一个都没有做过。但是谁愿意相信她呢?就因为你们这些太医所谓的‘铁证如山’!”
她抱紧了云安,轻声地唤着她:“公主,公主,公主……,你睁开眼睛来看看啊,他们现在不说你先前的那些罪证了,他们都当做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啊,你睁眼好不好,好不好啊公主……”
那些原本认为她无礼的人,此刻听了她的这些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说到底,云安公主的名声被毁,与他们先前查出来的,云安公主怀孕一月有余的事情并非没有关系。没有看出云安公主这是被下了药而以为就是正常的怀孕,这是学艺不精,本也是他们的错。
寒霜抱着云安向外面走去。
还没有走出门,却被外面立着的,立在夜华皇帝身边的小黄门们都拦住了。他们伸手拦住寒霜,道:“寒大人,云安公主是我夜华的皇子妃,就算魂归他处,身体却也只能埋进我夜华的土地上,还请寒大人将皇妃留下。”
寒霜的目光看向了他们,“夜华的皇妃?”
她呵呵冷笑道:“若是夜华真将云安当之皇妃,在最开始云安喊冤的时候,也不会选择完全无视的态度了。公主的死,包括她怀孕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会将公主的尸体带回锦绣,由锦绣的太医查个明白!夜华的太医——”她看了一眼那边立着的太医们,“——恕我不能相信。”
“放肆!”
夜华的皇帝在旁边听不下去了,茶盏往桌面上一扣,抬起了眼。
“寒霜——”能被他记住名字委实不易,一是先前寒霜也曾搅进窃取夜华机密的事情里,二来也是因为先前老七就曾经说过她的名字,包括她在南州的诸多事迹。夜华的皇帝抬眼看向了她。
“——寒霜,你要知道,云安是作为两国邦交的使者来到我国的,云安的安然,就代表着两国邦交的圆满,即使是云安死亡,也不会改变这一点。但是,如果你将云安带回去,所面临的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定定地看向寒霜,“——你现在这样的举动,寒霜,你是想挑起两国的战争么?”
寒霜抱紧了云安,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云安来到夜华,最本来的使命是什么。
看见她面上神色已经有了松动,夜华的皇帝陛下抬了抬手,吩咐左右的小黄门上前去,将云安的尸体抱回来。
但是寒霜后退了两步,避开了那些小黄门的靠近。
夜华皇帝面色的颜色沉了下来,“寒霜!”
寒霜抬眼看向他,“陛下,事关公主的清白之论,霜是一定要讨一个说法的。即使霜不能带走公主,但是也一定会让锦绣的太医来为公主看一次,查清楚当时的事实到底是怎样,才能不让公主在死后也依然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这是我锦绣儿女的血气,也是锦绣最大的底线。”
——最后一句,已经不再是以寒霜个人的名义说话,而是以锦绣官员的身份说了这句话。
夜华的皇帝听得心头火气,猛然发难,就要让人拿下寒霜,却不想一旁越音却一并跪了下来,“儿臣恳请父皇成全,还云安一个公道。”
夜华皇帝抬起的手硬生生没有直接挥下来。
他看向越音,“老七,你丧妻的心情朕能理解,但是要将太医自锦绣的京城请来央城,往返一次,最慢都要一个月的功夫,一个之期,云安的身体恐怕也已经毁了,到时候就算锦绣的太医来了,又能看些什么?——何况云安已死,你不让她入土为安,你自己心中安稳么?”
一旁的寒霜道:“不必定要去京城,南州有位大夫,原是在锦绣太医署任职的,请他过来为公主看看,亦可。”
她抱着云安,却屈膝跪了下来,道:“恳请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