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培阴阴、道:“那唐大人可要想好了,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唐泛淡淡反问:“你这是在威胁我?”
钱三儿站在他身旁,如临大敌地盯着二人。
曾培瞪视了他半晌,冷笑一声,转身与吴宗走了。
钱三儿怒道:“他们也太放肆了!”
唐泛语气淡淡:“东厂的人什么时候不放肆过?不管哪一任天子在位都离不开他们,他们也确实有放肆的本钱。”
只不过先前几个人还起码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现在则彻底撕破了脸。
钱三儿:“大人,那咱们怎么办?”
唐泛倒不是很在意:“早晚会有这么一出,没了张屠户,咱们就得吃带毛猪不成?他们能忍耐到现在才出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东厂的人嚣张惯了,这也是曾培与吴宗两个小小番役就敢对唐泛指手画脚的原因。
但唐泛早有心理准备,对此谈不上愤怒。
二人说话之间,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有不少人从船上下来,说说笑笑地往扬州城走去,准备体会体会那扬州城闻名天下,连当年隋炀帝都禁不住专程修了一条运河南下的美景美人。
若是那来过扬州的人,此时便正好引以为豪地说起那扬州典故,什么早上皮包水,下午水□□,晚上皮压皮,听得旁人垂涎三尺,口水横流,越发对扬州城充满了向往。
钱三儿在岸边听说了一耳朵,满脸艳羡地走回来,问唐泛:“大人,皮包水是什么,水□□又是什么,怎么听着就让人觉得*呢?”
唐泛笑道:“这句话大意是说扬州人早上起来喝早茶吃点心,下午就在浴室里度过,扬州有这种营生,不过这种生活一般也就是有钱人家才有闲情去过的,寻常百姓为了一日三餐生计奔波尚且不及,哪来的心思去玩这些东西?”
钱三儿眨了眨眼:“大人,听说您老家是江南的,莫非就是扬州人士?”
唐泛摇头:“我老家不在扬州,但是离得近,所以对江南一带的民俗也还算熟悉。”
钱三儿眼珠一转,嘿嘿笑道:“那还有晚上皮压皮呢?”
唐泛睨了他一眼,这家伙明知故问,居心不良。
“你是不是也想下船进城走走啊?”
钱三儿顺着竿子爬:“那也得要大人同意才行,东厂那两个龟孙子靠不住,我可不能单独将大人留下来……”
说罢他涎着脸:“大人,您不去啊?”
唐泛摇头,其实别说钱三儿,他也想进扬州城走走,但是为免落人口实,在到达苏州之前,最好哪里也别去。
“曾培与吴宗二人就是来监视我的,你别看他们什么也不做,如果我现在踏入扬州城一步,等我回去之后,一条‘罔顾朝廷差事,私下寻欢作乐’的罪名就可以扣在我头上。”
钱三儿义愤填膺,却又不敢说什么给唐泛招祸的话,只得露出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
唐泛道:“行了,我不能进城,你倒无妨,如今虽然天色晚了,不过那些客栈酒楼俱还开着,要到亥时末才会打烊的,与北方不同,你去逛一逛,顺便给我打包几份吃食来。”
钱三儿眼睛一亮:“大人想吃什么?”
一提到这个,唐泛忍住口水泛滥的*,努力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要一份三丁包,鸡汁煮干丝,琵琶对虾,翡翠烧卖,其它的你看着买罢。”
“好嘞!”钱三儿得到首肯,恨不得立时就长翅膀飞到那城内。
唐泛不忘交代道:“如今临近观音得道之日,城内有通宵达旦的灯会,热闹倒是不少的,但你切记不可流连那些秦楼楚馆,否则你也不用回来了。”
钱三儿见他面色严肃,原本还有些飘飘然的心思立马就收敛了,一一答应下来,然后便离船上岸。
钱三儿走后,唐泛觉得有些乏味无聊,便也放下书本,走出船舱,到甲板上透透气。
夜色浸染下,两岸烟柳已然没了颜色,浑然不复白日里的翠绿,但随之燃起的,却是点点烛火星光,轻轻摇曳,倒映在水面,仿佛多出一个琉璃世界,令人不觉今夕何夕。
这便是江南水乡的魅力,没有北方的风沙侵袭,日复一日,一年四季俱是一般美景,也难怪许多北方人来到这里就不愿意走了,扬州城更是其中翘楚,唐泛站在船上遥遥望去,已可见到满城灯火辉煌,映如白昼,让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与姐姐来扬州城玩耍的经历,一晃眼便已这么多年,景物依旧,人面全非,若不是此行有两个东厂番子盯着,他必然是要故地重游,进城看一看的。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一声尖叫划破寂静,也打断了唐泛略带伤感的回忆。
他举目望去,便见河上不知何时聚拢起几艘船,其中还有两艘是画舫,水面上隐约可见动静,好像确实有人落了水。
然而稀奇的是,这边有人在喊救命,那边画舫上却传来嬉笑之声,船边出现几条人影,唐泛仔细一看,仿佛是纨绔子弟在说笑取乐,有的挽起袖子准备下水,却还磨磨蹭蹭,奇怪得很。
“大人,几位大人,那里有人落水了,咱们要不要救一救?”说话的是其中一名船工,他见唐泛和曾培等人都走出来看热闹,便赶紧请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