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越想越觉得那府里不大对头,夫人都没了这么久,京城就是再远也能到了,夫人出殡的时候没赶过来,百日祭怎么也来不了,既然要接人,派个主子给自家姑奶奶上柱香也好,可见都是客套话。
黛玉笑了笑“妈妈,我没事!”贾家如何,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外祖母是真心想接,但那府里其他人又怎么会喜欢多个外人,她只是想到外祖母有些伤怀罢了,外祖母是真疼她,可是再疼也越不过宝玉,终究她不姓贾。
黛玉见贾家的人回头就不开心的消息,很快就被林瑜知道了,本来就不开心贾家竟然敢来抢他妹妹的林瑜,听了这个消息,越发的恼了,只可惜贾家来的是几个下人,他倒不好做什么。心里惦记着妹妹,就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今日改成孙猴子了。”头上挨了一记,林瑜揉着头看着摇着扇子的先生不满道:“先生天冷了。”所以扇子可以收起来了。
许靖安瞪了眼小弟子,懒得搭理,拿起他的功课看了眼,心里划了个道,可罚可不罚,不过弟子吗?多罚点没坏处,就要开口,忽而想到什么,将功课放下,脸上淡淡一笑“还不错。”
已经做好挨罚准备的林瑜不敢相信的看了眼功课,怀疑自己听差了,先生改吃素了,又看了看许靖安的脸上的笑意赶紧露出乖顺的表情:“先生,可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先生请讲,我绝对办妥。”
许靖安对弟子的识相有些满意,总算不是愚不可及,扇子敲打手心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昨日赏月作了半首诗,偏后半首想不出来,实在可惜。”
“先生可要让父亲帮着续上。”林瑜恍然大悟,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当然若许靖安自己去,说不定就要让父亲偏了东西,这才叫自己,林瑜立时道:“待父亲下了衙门,我就给先生送去。”
“自作聪明!”许靖安道:“你父亲如今也俗气了,倒是你妹子不错,很有灵气。”
啥!妹妹,玉儿!林瑜登时变了神情,拿怀疑的目光看先生,先生竟然打玉儿的主意,不对玉儿什么时候会作诗了,他都不知道,先生怎么知道的?
黛玉侧头笑了,双眸灿若明月“哥哥可记得,什么时候都不许忘。”
“不忘,咱们拉勾勾!”林瑜笑嘻嘻的应了,还真的伸出手,兄妹两个像小娃娃一样拉钩,其他人瞧了都偷笑不止。自家大爷姑娘对着外人都是一副稳重的样子,只有兄妹两一块时才这么孩子气,不能笑,笑了,姑娘不介意,大爷小气的很。
林瑜却不知道自己在琼花院众人心里的形象实在不算好,只是谁让他担心妹妹,时不时的威吓这些人,也算活该。
兄妹两说了会话,就有翠竹轩的人送了东西来,翠竹轩住得正是安女史,她还跟了两个宫女,林家另配齐了侍候的人,这会儿来的就是安女史身边的一个宫女,唤如意的。安女史来后既担了先生的名号,自然也有同黛玉讲学,只这位来意不明,林海几经思量叫黛玉上午仍同许靖安读书,下午跟着这位安女史。
她进来福身见礼,兄妹两个忙避开,不敢受,虽则如意并无品级,但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他们兄妹自然不敢受礼。见此如意也不说什么,只笑着道:“今日是姑娘生辰,姑姑准备了几样东西贺姑娘生辰,姑姑说了,只是些小玩意,给姑娘解闷。”
说着后头就有丫鬟送上一个小匣子,黛玉命人接了,福身回礼“请姐姐替黛玉致谢,待会儿去给先生请安。”
如意道“姑姑说了,今日是姑娘的生辰,就不上课,姑娘只管玩乐一日。也不必过去,她素来不喜热闹,正清净多懒。”
黛玉应了,又命人送如意出去。
既不必去见安女史,黛玉收拾妥当同哥哥一道去了书斋,才进了书斋,就见许先生同张安远都含笑等着。她心下纳闷,未等她多想,就见兄长又捧了一个长副长卷,打开一开,黛玉顿露惊喜之色“米芾《蜀素帖》,哪里来的?”
林瑜笑道:“外头淘来的。”他正欣喜,却被张安远推了一把,只得收敛了几分,复又道:“这是先生和我们一块准备的,妹妹可喜欢。”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阵郁闷,谁让他没钱。
这帖子算是半买半换的,那主人并不很像卖,他找了几次,干脆开了个略高的价钱,就算低些,林瑜也银钱不够,幸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叫他打听到那人竟喜先生的画,他和张安远两个灌了先生几壶好酒,本打算骗先生画张画,偏叫先生抓住,无奈只得添上先生的份。用先生的一副画,又添了些银子换了这个,不过瞧着黛玉爱不释手的模样,林瑜觉得值得。
黛玉眼睛都不舍得移开,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未曾致谢,分外不好意思,略红了脸,对着许先生福身一礼道谢,又谢张安远。许靖安自然不客气的受了,还调笑道:“正该作一首答谢诗才是。”张安远却是侧身避开笑道:“表妹不需多礼。”
黛玉知先生是个爱诗成痴的,沉吟片刻,唤人侍候笔墨,不需旁人动手,林瑜就上手,黛玉接过笔,提笔而就,一首五言绝句就成了,未带林瑜和张安远细赏,那画已落入许靖安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