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慧走进客厅,发现陈家骏也在,抱膝坐在沙发上。
正当中的地毯上,辛旗正在不安地踱来踱去。
跑得太猛,闵慧还在大口喘气,陈家骏见状将手边的一杯茶递给她。
闵慧顾不上喝水,急忙问道:“什么情况?苏田在哪?”
辛旗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有人声称在四年前的六月二十八号,也就是苏田出事的第二天,在木水河大桥以南五公里附近的一个河滩里发现了她的遗体。”
“河滩?哪个河滩?”闵慧坚定地摇头,“这不大可能,所有的河滩都找遍了,手牵手地毯式搜寻。辛旗你不要轻信,很有可能是碰到了骗子。”
这话不假。
辛旗曾经通过邓尘所在的公司悬赏一百万寻找苏田的下落。四年以来,向邓尘提供线索的人络绎不绝。由于寻人启示里提到过一件黄色的冲锋衣,并说明了具体的样式,为了拿到悬赏,不少人拿着黄色的冲锋衣去找邓尘,声称自己知道苏田的下落,企图骗取赏金。以至于淘宝上与苏田同款的冲锋衣都卖断货了。事实证明邓尘收到的上千条线索中没有一条是靠谱的。
谁也没有真的找到苏田,或者说拿出过硬的证据。
正因如此,闵慧和辛旗都选择相信苏田仍然在世。
“发现她的那个人叫许志华,今年三十五岁,住在木水河以南的许家庄。他们的村子就坐落在木水河边。据他说,那天下午他去河滩钓鱼,在芦苇丛中发现了一具浮尸,是位年轻的女生,看样子死去不久。他怕惹上麻烦,就悄悄地找了个地方把她给埋了。”邓尘说。
“为什么不报案?”闵慧问道,“这种事不是应该首先通知派出所吗?”
“他不敢。他是个有案底的人,因为抢劫罪和故意伤害罪坐过五年的牢。他说他本来不想打捞的,觉得遗体身上可能有值钱的东西,就把她给捞了上来。搜了一下发现什么也没有,怕跟自己扯上关系,就偷偷地埋掉了。第二天他就去广州打工了,之后一直没回过老家,也不知道悬赏的事。这个月他回村里办事,听亲戚提到咱们的寻人启示,算了一下时间正好对上,死者的性别和年纪也差不多,就过来跟我们联系。”邓尘顿了顿,又说,“但是死者身上并没有一件黄色的冲锋衣,大概是被大水冲走了。”
闵慧一听,心中起疑:“那他有什么证据说明这个人就是苏田?木水河上的浮尸太多了,我自己都见过一个。”
“他手里有一条银鱼手链,说是从死者的手腕上取下来的。还有一张遗体的照片,是在埋葬前用手机拍的。遗体照片他说有点吓人,不方便传过来。就给了一张手链的照片。你看一下,是你送给她的那一条吗?”
邓尘说罢,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给闵慧。
她一看,身子猛地一震,脸色瞬间苍白。抬头看了一眼辛旗,发现辛旗也正在看她。
为了保护证据,防止冒领,警方在寻人启示上并没有公开过这条银鱼手链。
从照片上看,手链很脏,红绳已经变成了黑绳。因为多年的氧化,银鱼也是黑的,但样式和形状都在。闵慧不敢百分之百肯定,只是喃喃地说:“看上去很像。这手链是我爸亲手做的,其中一条银鱼的尾巴上有一个专有的记号。如果我能拿到手链用肉眼观察,就可以确定真假。”
“你爸不是做过很多条这样的手链吗?还成批地卖过?”辛旗说,“万一派出所的人把消息泄露出去,想找到一条类似的手链也不是难事吧?”
闵慧已经开始相信这是真的了,被辛旗一问,又开始犹豫:“没错,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在我的老家,很多女孩都戴过我爸做的银饰,包括这种手链。”
“我们手上有苏田在寻亲网上提供的血样以及DNA数据,如果遗体真是她的,很容易通过科学手段证实。”邓尘说。
“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去一趟木水河,见见这个许志华。”闵慧说,“他手上的遗体照片也可以比对一下。”
辛旗的脸是铁青的,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明天一早就去。我订了四张火车票。”
邓尘和家骏离开后,闵慧去卧室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她在露台上找到了辛旗,发现他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星光,默默地发呆。
她轻叹一声,坐到他的身边,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你觉得水里的那个人是苏田吗?”辛旗问道。
她想了想,说:“比起直觉,我更相信证据。目前为止,无法确认。”
“那就说说你的直觉。”
沉默了几秒后,闵慧吐出一口白烟:“是的,那是苏田。”
“你回去吧。”辛旗站起来,拉开阳台的大门,“我想单独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