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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洞案例留存(第1页)

王判官代替女班阎君到紫霞洞例行巡查的时候发现了这段他不记得的历劫记录。当他问起了同行的一位当事仙陆判官的时候,陆家儿郎又不是陆放翁了,他笑着把猫塞给了王判官,公然放了十王殿鸽子,此刻在西湖摸鱼。另两位当事身后人是汉朝宗庙的编制,自然也不好问他。鉴于身后人不怕破事多,王判官决定先留档,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送给孔门的散仙们去研究或者传到梁山去打破狗头。

案例:

随处可见的小型湖泊中,有一人携酒泛舟。记得当日,也是这样一番场景。那位王相公意外跌到了自家后院的池子里,被救上岸时就当了回烂柯人。还是这样的场景,有一位陆官人撞到了太湖石,醒来时竟是邯郸梦醒,也不知此身为何物。

宋朝还是宋朝,不过对于王陆二人来说,又不是那个宋朝。

王相公现在叫宋江,是个山大王。一个北宋执宰成了占山为王的反贼,尽管情感上不能接受,但是道理上还是要随遇而安。他不知道什么宋江,这是他身后之事,从哪里来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境遇,反正他王相公一定会做到最好。哪怕是当个贼寇,那也是要忠君的。

陆官人叫做李进义,是二大王。作为南宋官吏,他知道这个叫宋江的反贼后来被朝廷剿灭了。然而,现在的宋江是王荆公,那个在北宋干出一番忠君爱国之事的王相公。士大夫造反,大概是不会真的造反的。至少这位王相公是绝对不会的。死后善恶,就是另一回事了。

山寨和带兵是一样的,陆官人对此驾轻就熟,没多久就和以前一样了。王相公倒是难得的清闲,自顾自的读起了经书,来他个百事不理。山寨的内政和外交,自有张道士和荀先生来管。这两位王相公是知道的,汉朝公卿嘛,都是很好说话又能干的。要是兴汉三百年的留侯张良和有王佐之才的荀令君都干不好,王相公觉得自己也未必能干好。

对于张道士,陆官人知道的更多一些。那位张道士是汉高祖的谋臣,现在叫公孙一清,是据他所知不在宋江等三十六人名单上的,可以说在这群人中,就他张道士不是反贼。毕竟是个道士,在宋朝做什么都不会被治罪的,又不能跑了道士就去庙里拿了三清的塑像抵罪,官家又是相信这个的,也就没人去管他道士干了些什么。哪怕他就说自己是汉初的张留侯,只怕是官家也能信。

那位荀先生就是名录上有的吴学究了。至于荀先生当吴学究以前的事,还是王相公更知道一些。陆官人以为荀先生是荀子的后代,是个忠于汉室的汉儒。荀先生不置可否,依然是那张神情肃穆的面孔。平日里,荀先生也只和王相公谈得来,对于陆官人就是君子之交,并不逾矩。王相公经常吟诵“王臣蹇蹇”的爻辞,陆官人知道那是《易经》里的句子,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荀先生每次听到这句就会掩面哭泣,就连王相公也不免要舍书而叹。

日子很平常,不过是拦路剪径,开开黑店。有时也下山劫掠州府,但从不扰民。反正梁山好汉该干的,他们都干得挺好。后来,朝廷遣使招安,也就当了官军。

那时,四方扰攘。宋江等三十六人就被分散在各地讨贼。张道士早在招安以前就不叫公孙一清了。他自称“张王孙”,独自一个下山云游去了,并不与他一路。临下山前,王相公特意叫张道士立了字据,保证不会重操旧业。买刺客是不行的,就算之中副车也是不行的!

荀先生有腿疾,又是个汉朝公卿,并不太会宋朝的事,独自一个人必然不能自保。陆官人是个后代人,知道太多也就不便放他在外。王相公以不会写文书为由,把荀先生留在自己身边。又说手下兵众平日操练都是李进义的号令,把陆官人也给留下了。

至于其他兄弟,他只留花荣、燕青、李逵三人。其余就各奔前途,以免有结党的嫌疑。当过宋朝执宰的王相公能为招安以后的兄弟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宋江能为官家做的,仅此而已。

王荀陆三人知根知底,同为不是现在当时的古代人或后代人,同仇敌忾,倒也做出一番事业。

直到那个叫李铁牛的军汉死于乱箭之中。

“那厮死了?真个死了……”

王相公并不多说什么,甚至没有落泪。这个李铁牛是宋江的亲信。就算是宋江变成王相公,也是个忠心为主的。王相公虽不喜欢他,也和他说不上话,但忠心的人还是值得称赞的。可是如今,他死了,王相公的心里似乎也缺了一块,有些个不对劲。

陆官人自想宽慰他,不过自己也有些个不知所云。仔细想想,他陆官人原本就不如王相公豁达,劝不了也就不劝了。倒是荀先生一语道破天机,竟将王相公自己也不明白的事给说破了。

“李大哥是仲由,哥哥是仲尼。”

仲尼说过,如果只有一条船,只能带一个人,他会选择仲由。后来,仲由被砍成了肉泥,仲尼知道以后就再也不吃肉酱了。

荀先生的意思是说的伯牙绝弦。王相公到此时方才明白,那李铁牛正是自己的另一面。王相公是个读书的先生,从来就不会干李铁牛能干的事,也说不出那些个村话。

礼教的约束是一张无形的网,在网中长大的王相公从来就不自由。他现在是宋江,当了强盗了。窥见了一些不太正常的自由,就不能安心当个提线木偶了。

但是,他毕竟是个读书人。自幼所学便是那周文王的画地为牢,明明轻易就可以逃脱,却无人能逃。于是,李逵这种完全的反例就显得很有必要了。凡是自己不能做的,他都替你做了,有些意不能平也就释然了。

可以说正是有李铁牛在,王相公才不用时时刻刻紧绷着弦,至少可以时不时地和铁牛怄气,气极了打个一下半下的,他也不记仇。如今那黑斯真个死了,王相公的弦也就绷断了。

这天终究会来的。当初提议纳降的张叔夜打从一开始就要杀了这些贼寇。果然不出所料,宋江再次造反。上次是朝廷降旨招安,宋江突然就投降了。这原本就不合兵法,必然有诈。这次,张叔夜自然也要诈他一诈。他拿出了上次招安用的诏书,再次招降了宋江。

两军阵上,宋江是个文人打扮,冠带衣鲜,除了脸黑和头上不戴花就像是个宰相。这算什么?贼寇就该是个贼样,这是吃了姜维的胆,敢也当起官人来了。那个李进义虽穿了盔甲,头上还是正确佩带着儒巾的。连贼寇也要冒充孔夫子的门人吗?这太不像样了。那宋江勒马阵前,并不厮杀,只说要给他李逵兄弟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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