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吉义即与母亲邢氏说要搬家。
邢氏十分诧异,问道:“我儿,你如何一回来便要搬家?”
吉义道:“孩儿这番出行,天幸发了横财。”附耳告诉母亲:“孩儿今有了一百两金子哩!咱母子俩穷日子可算到头了!母亲从今不必再辛苦纺线,孩儿自可奉养母亲,过好日子。”
邢氏听了,不免惊讶道:“我儿!你是如何得的许多金子!”板起面孔盘问:“可无犯法么?”
吉义眉头一耸,心想自己这一去,犯法自然是犯了,而且还接连犯下好几宗大罪:勾连强贼、纵放豆兵打杀官军、亲手打伤一个法师据说还是御法师、私通贵妇连带一个丫鬟……这些罪名算起来够砍三四次头的!怎能跟母亲实说呢?
因此吉义只笑笑道:“母亲勿忧。孩儿不过一时心慈,路上救了一只要被割熊掌的黑熊。那黑熊倒也知恩图报,即带孩儿往一处山窝中,刨出山贼所藏的百两金子。”
这已经算是吉义所能编的听起来最合理的谎言了。可是邢氏并不相信,伸手摸向吉义,一把揪住吉义的脸:“我儿!你还没有学得出息,先学会骗娘!你娘眼睛虽瞎,心却亮着!你这话骗鬼都不信。你爹生前,你娘多曾帮他断案拿贼。你今必是做贼了,能瞒你娘?”
吉义没奈何,只得跪下禀道:“孩儿知错了!不瞒母亲,孩儿委实不曾做贼,只是与强贼稍有勾连——孩儿趁官军与义军厮杀,捡到一副极稀罕宝贵的马鞍,心想没法卖,便去献给了邻县黑熊山的牛大王,他赏我一百两金子。”
邢氏听了点头:“这还像话,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莫以为你娘会被吓着。你今长大了,你娘不怕实话说与你知——你爹生前,曾纵放一个为民除害杀了土豪劣绅被拿住要处死的侠客。说起来,不但与强贼勾连,还算监守自盗呢!这等事还不止一桩。比如偷盗,他也做过。”
吉义瞠目结舌,方知自己老爹生前原来也干犯法的事?
邢氏问道:“可记得你儿时与舜英等人读书,邻里有恶人,自称爱狗,家养恶狗,纵狗扰人,成日吠叫,使你等孩儿家不得专心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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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义想了想,喃喃道:“不记得……”
邢氏慨然道:“你不记得,你娘可记得。那就是你娘叫你爹干的。你娘多次与那家恶人论理无果,遂叫你爹,如此这般吩咐。你爹依计行事,以恶制恶,夜里扮作强贼闯门入室,将那家恶人尽皆捆翻,一刀杀了恶狗,将狗血、狗屎涂他们一身,又将他家搜出的银两带走,掷入四邻院子,算是平素纵狗扰人的赔偿。你说,你爹是不是好汉子?”
吉义一愕,忙竖起拇指道:“是好汉子!”
邢氏点头:“是好汉子,才不枉你娘嫁他。我儿你今大了,不可胆小怕事——胆小怕事能有甚么出息?”
吉义低头心想:“我一点都不胆小怕事好么?我爹偷鸡摸狗的小事,能跟我比?我出去一趟都犯了三四宗死罪了,还能算胆小怕事么?要是说与你知,你都得吓死,那时只怕要怪我胆大包天了。”口上不敢辩驳,只道:“母亲教训得是,孩儿必力争出息。但如今孩儿要搬家,是为稳妥起见,却不是胆小。”
邢氏想了想,点头道:“也罢。这乡村里人好,我虽有些舍不得,但你有钱了,要图出息,还该往大地方去。”
吉义心想:“这乡里也有像董大那样的恶人啊,其实早该搬了。我之前任他勒索,就是因为怕他找你麻烦,只要挖个坑便能害你。如今我有钱了,不用再靠打猎为生,还在山村里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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