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修一愣。
盯着墨九的脑袋,他眉头皱得更紧。
在这之前,他从来就没有听说,也没有想过——男人也应该去了解女人?
他一出生就是皇子。
何曾需要,何曾必要,去了解女人?
可此刻,他突然愿意去了解。
手落下,搁在墨九肩膀上,他感受着她双肩在轻轻颤抖,不由叹了一声,怜香惜玉地放软了声音:“放了你,你能做什么?跟着他一道去送死,还是浪费掉他的一番好意?在他死了之后,喂狼殉情,以全贞节?”
“放你娘的屁!”
墨九骂得又急又狼。
看她憋得脖子上青筋暴露,完颜修没有为故去的娘亲还击她,而是脱下身上的披风,甩了甩雨水,将墨九紧紧裹在身前。
“如果骂了舒服,你就骂吧。”
说罢,他慢吞吞往回望了一眼,心里莫名有一种微妙的情——属于一个男人应当有的情绪。
“小九儿,若我说,换我,也会如此,你信么?”
墨九脑子一片混乱,心也如同绞了一团乱麻。
这个时候让她相信这句话,比相信母猪上树还难。
“呵呵。为啥?就为你嘴里的‘喜欢我’?你就可以放弃你的性命,你的国家,你的臣民?完颜修,如果当真有如此深情,你当初也不会为了两座城池,就把我还给萧六郎了。
当然,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能原谅你今天做下的事——告诉你,不是人人都是萧六郎,也不是人人都是萧长嗣,你做不到,就不要说出来,反惹我笑话。懂么?”
她真的在笑。冷笑。
完颜修听出来了,她声音里的讽刺,甚至还有恨。
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今日劫了她出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她这是把恨意转移了。当然,他也知道,如果萧长嗣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就是断了萧家唯一的血脉,这个女人说不定真会找他拼命。
“小九儿——”
幽幽的唤声后,完颜修许久没有说话。
眼底,有一抹稍纵即逝的无奈,以及痛苦。
“当初的两座池,是我捡的。或说,萧六郎赠予的。”
久久,他的声音方才响起。
在暴雨里,音调有些模糊,但一字一句都落入了墨九的耳朵。
“你以为我不同意他用两座池换你,他就能罢手吗,我最终就真的能留得住你吗?其实,那两座城,只是萧六郎给的‘小意思’,还有,同为男人,他给我的尊重。”
尊重?同为男人的尊重?
墨九冷冷听着,不说话。
完颜修手拥她更紧,语气里却有着对萧乾离去的惋惜与难过,“是英雄,方懂得重英雄。我说过,当今天下,我只服一个人,他就是萧乾,你的萧六郎。而他对我——”
他考虑一下,又苦笑补充,“他对我想必也有那么几分同为沙场战将的尊重吧?若他直接从我手上夺走了女人,我完颜修颜面何存?要知道,对真正的男人而言,丢了女人,比丢了天下更难堪。”
丢了女人,比丢了天下更难堪?
两座城池,是萧六郎给他的尊重?
这个论调很新鲜,墨九第一次听见。
她的脑子里,无须刻意去想,就已闪过萧乾的样子。铁甲在身,披风猎猎,凛然的身影,紧绷的薄唇。还有坚毅面孔上那一双锐利的眼……
实际上,除她之外,萧乾对任何人都疏离而冷漠。
可相处时日久了,她却是了解他的。
那个男人,外冷,内热。
这一点,从他对萧家的态度可就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