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你拿这块石头做什么?你要喜欢石头,大哥改天给你去后山的溪里摸几块,准保比那块石炭头的好看上百倍。”岳文翰纳闷了,自家的妹子可是出了名的精明,谁也甭想捞到她的一个好处,今晚可是怎么了。买了破书不止,还把一块黑石头当成了宝。
“别忙活了,我就只喜欢这块石头而已,”文姝已经挤过了人群,走到了素清观的门前,和文姝一向交好的邻居女童六妮子还在素清观的门口等着兄妹俩。
上一世,文姝活得浑浑噩噩,到了死,才知道世上还有仙人一说。虽说一梦醒来,恍如隔世,可是在厨房里发现了灶台下的法阵,也就是陈琅说的修仙一事很可能是真的。
眼下有了机会,她更是不会放过。
文姝打定了主意,她今夜观完礼回去,一定要好好琢磨那块灵石和手上的那两本残书。
晚饭过去已经有阵子了,余晖黯尽,天漆漆黑了下来,柳树上的灯笼一溜子亮起,在嘈杂的人声中一摆一摆着,或高或矮,各色人群往道观门前的空地挤去。
徽镇所在的国家名为睿国,睿国崇尚道教,是个以农耕为主的国家。
黎火节,是开国国君睿嘉帝钦定的节日,每隔四年的夏社(类似于夏至)后的第三天,就是黎火节。
夏社后,秋风起,是稻谷结穗熟了谷子的季节,也是最容易引来蝗虫之类的害虫来啃食粮草。
每逢黎火节镇长都会请镇上寺庙道观的观主主持仪式祈福驱赶害虫,仪式的内容千篇一律,首先由镇长请出从帝都分配下来的一盆皇粟,将皇粟摆放在早一日搭建起的木制塔楼上。
所谓的皇粟,是一种只产于睿国吴月、烟芜等地的上等稻谷。
民间有讹传,常年食用这种皇粟,可以养颜护发,还能强健筋骨,不过文姝只认为那是传言,要是真有如此的功效,那还要人参鹿茸那些金贵的补药做什么。
更何况皇粟,只有帝都贵族和国内少数的特权人士才能食用的,像是文姝这类住在偏远小镇的平民,也就只能在四年一次的黎火节上见到一次,别说是吃了。
皇粟的神奇之处,在于它比普通的稻谷早熟一个月,在遇到一种叫做菖香的香料后,会散发出一股类似于炊米煮熟后特有的甜糯香味,这种香味,能吸引方圆十里的蝗虫群。
黎火节的当晚,只需要将皇粟摆放在案台上,再燃起一堆篝火,皇粟遇火会生出一股香气,百公里内的蝗虫听足了那阵香气,就不会来骚扰庄稼。
如此的做法,听着有几分玄乎,可却异常有效。
因此,黎火节的点篝火仪式,关系到整个镇子的秋收,每到了黎火节当天的傍晚,用过了晚饭后,镇上的镇民都会自动熄灭了炉火,等到皇粟熏蒸出香味,仪式结束后,才会再度开炉,以示祥瑞。
点篝火的仪式大多千篇一律,在睿国已经持续了几百年,每个镇上的做法大致相同,次数多了,民众的乐趣也就低了。
黎火节还有个说法,观礼的人越多,燃起的篝火火苗越是特别,代表了这个镇本年的收成就会越好。
为了增加节日的气氛,每个镇就动起了心思来,有些财大气粗的镇,甚至会请了专门的戏班,在黎火节前三天,摆起了戏台,招揽人气。
而本年徽镇镇长也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出了个吸引人的噱头,早半个月,就在三乡四镇里说开了,徽镇本次的黎火节的点火方式,不用人点灯,而是请了天上的神仙火龙来点灯,再点火。
消息一出,别说是临近的三乡四邻,就是远近的几个县城也被惊动了,往年,徽镇的点火仪式可都由主持仪式的素清观的观主点燃的。
小小一个徽镇,哪来的神通请了火龙来点灯?答案除了徽镇的镇长和素清观的观主外,可就没其他人晓得了。
“今晚的人,可真不少,”和六妮子会和后,文姝就和她挽着手,仗着由文翰打头阵,钻过了人群,挤到了距离观礼高台最近的一处。
徽镇是边陲小镇,民户不过五百户,主街道亦只有两条。镇长此次夸下了海口,不仅引来了过半的镇民,还引来了千余名外乡来的看客。
文姝和六妮子在人群里发现了好些陌生的面孔。
“可不是嘛,只怕有好几百人吧,难怪客栈今个打烊早,未时就客满了,”文翰今晚得了两本宝贝书,又想着客栈满客,明个又能大赚一笔,心里就乐开了花,还算强壮的手臂平的摊开,拦住了后头往上挤来的人。
“文姝,你看那边有个怪道士,”六妮子是文姝的玩伴,十三岁,再过两年,她就嫁到邻镇去了,那之后,文姝身旁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今晚再和旧友走在一起,文姝难免有几分感慨。
六妮子所指的是个站在了观礼台下的小道士。
主持今晚祭祀仪式的是镇上的素清观的道士,那名小道士和其他道士的打扮不同,在人群中看着就分外出挑。
素清观是镇上唯一的一所道观,观礼有一名观主,两名道士,三名观童。除了着冠的观主外,寻常的道士和观童的打扮多为道士髻,头顶玄黄色的葛巾、身披白藕色的单衣,就着蒲青色的法衣,再脚踏草履。
那名小道士,衣服样式和素清观道士无甚差别,不过颜色又略有不同,做工也更精美些,文姝可猜不出镇上哪家裁缝店能拿出那样的衣料来。
小道士约十六七,面上无须,身姿高瘦,发髻用了柄银簪束着,身上是件玄色的法衫。广袖口上绣着些火焰状的浅纹路,衣衫垂至脚踝,在人群中穿梭而过。
徽镇来去就那么些人,文姝在镇上可没看过小道士,心里难免有些疑惑。她借口着往前走能观礼更清楚些,使唤着文翰往前走。
身后又是一股浪潮般的人潮推攘,文姝顺势挤去,也不顾耳边的抱怨声,费了些周章后,才挤到了小道士所在的位置,再停下身来时,却发现那名身着法衣的小道士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