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其实一直都隐隐地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但是现在、这张字条简直彻彻底底撕开了那勉强伪饰出的平和面具,将那些终会发生的一切赤祼祼地呈现出来那是弑君忤逆、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
顾易还在出着神,下首的家臣却瞥见不远处的身影,不由发出几声咳嗽的提醒声,顾易却没因此什么反应。眼看着来人都快走到近前了,家主还盯着那张字条发呆,朱兴贤不由拔高声调、大老远地就见礼道“属下见过夫人”
顾易是回神了,卢皎月也被惊了一下,不由地目光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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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确实弓马娴熟又熟谙兵法,但身子差也是真的,往日里往议事堂一坐,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这会儿惊到了人,他只觉得、自己可真该死。但是叫夫人发现家主和旧日青梅还有联系、仿佛很有旧情的样子,那不是更糟夫人的身子可受不得刺激。
他只能咽下苦果,连忙请罪,“惊扰到夫人,是属下的不是。”
卢皎月摇头道了句“没事”,问“这是怎么了”
朱兴贤先是飞快地瞄了一眼,见顾易已经把字条收起来了,不由松了口气,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却听顾易已经道“没什么,是宫里的消息。”
卢皎月一眼看出来是“有什么”。
顾易其实很不会撒谎,起码在她眼里是这样的。
忠孝仁义,顾易有着极其符合这个时代的道德观念,偏偏正在做的事情又和自己的观念准则相悖。这种矛盾的撕裂感让他整个人都非常割裂,时不时地就要陷入自我厌弃的漩涡里。
但天性温柔的本性,又让他试图在亲近的人面前,维持住若无其事就像是现在这样子。
卢皎月在心底叹了口气,到底没有戳穿他,而是道“沈兄过来了。不好让人在外面等着,我让他先进来,这会儿正陪着青奴玩呢,你要是不忙的话,就过去见见。”
去见见沈衡也不错,应该会好上许多。
顾易实在是个很念旧的人,家逢巨变后,他又很难敞开心扉去接纳新的人,于是仅有的几个故人的分量便越来越重。
顾易果然立刻点头应了,看卢皎月没有和他一起走的意思,不由询问看过来。
卢皎月摇了摇头,“我就先不过去了,韦府老夫人寿宴,底下人备的寿礼,我得去看一眼。”
金陵不比义固,到处都是人情送往,顾易要是真像是剧情里已经丧妻了还好,但是夫人还在,后宅里必定要走动的。
顾易闻言,不由露出些歉意的神情,“辛
苦你了。”
他本想让月娘静养的,可是一入金陵,尽是些人情往来的杂事,根本无法休养。
卢皎月摇头“算不上辛苦。”
这是真的。比起上个小世界里前朝后宫一起操心着、时不时就要给某人兜一下烂摊子,这次的工作轻松多了。
而且寿礼的事也不是很急,卢皎月就是随口扯了一个借口。
她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沈衡对她的态度有点儿微妙。肯定不能说是“讨厌”,但是对上她不自在是真的。明明在义固的时候没什么,但到了金陵后没多久就这样了。逢年过节的节礼倒是不缺,可再也没像是之前那样单独送什么了。
卢皎月想来想去没找到什么缘由。
回忆一遍那次马车上的对话,倒是隐隐有所明悟站了男女主c后,对上她这个原配夫人,心里肯定别扭。不过以沈衡的人品,也做不出什么给人难堪的事来,只能自己在心里憋着。
想通了之后,卢皎月倒也很释然。
她也不能做到人人都喜欢她,沈衡又没表露什么恶意,行为上反而对她挺多照顾的,她没理由敌视人家。
既然对方觉得别扭,她别往人家跟前凑就是了。
沈衡给顾青奴拿了一个鲁班锁。
顾青奴嘴上说“我都大了,早不玩这些小孩子玩意儿”,行动倒是很诚实地拆解起来。
沈衡心不在焉地陪玩,时不时地往门口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