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齐天翔匆匆洗漱完,匆匆吃了闫丽准备好的早点,等着小张和小王过来接他。昨晚就打电话给小张,让他通知小王,今天早点来接他,先到医院看望李哥,然后再去单位。
一晚上没有休息好,头有些微微发蒙,看着闫丽担心的眼神,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多年的夫妻,彼此知根知底,闫丽的担心是无语的,既有对李哥病情的担忧,可更多的还是对他情绪和身体的担心,因此也没办法用语言来解释,只能默默地以眼神交流。
好在小王准时到来,小张上楼来请他下楼,才深情地看了闫丽一眼,微微笑着,慢慢跟着小张下楼。
轿车径直开到了省立医院病房楼前,齐天翔和小张快步上到肿瘤科病房,到了李哥住的房间,看到护士正在收拾床铺,不解地问道:“这个病床的病人呢?”
“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走了,是井院长亲自给办的。”护士停下手中的工作,平静地看着齐天翔说。
“井院长办的?哪井院长人呢?”齐天翔看了一眼手表,还不到八点半,就焦急地问。
“刚才还在这里呢,是不是去医生办公室了。”护士简短地回答着。
“就知道你会来,可没有想到你会来这么早。”随着话音,井镇林慢慢走进病房,呵呵笑着对齐天翔说:“可惜人家受不住你的探视,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现在估计也就离开医院了吧!”
看着齐天翔失望和遗憾的神情,井镇林有些不忍心在刺激他了,缓和了语气,友善地说:“别在这里干站着了,还是到我办公室坐会,我把详细情况给你说说。”
齐天翔无奈地点点头,随着井镇林走出病房,边走边关切地问:“你这专家院长,上午不用查房吗?”
“还有时间,九点半开始查房。”井镇林扭过脸笑着补充道:“你这么大的领导来视察,又是忘年老友,怎么也得给你留出足够的咨询时间吧!”
齐天翔木然地咧咧嘴,没有接话。他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甚至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内心满满的都是李哥的病情,以及出院的原因。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听井镇林亲口告诉他。
进到办公室,井镇林作了个请坐的手势,就准备倒茶,被小张眼疾手快地挡开了,麻利地拿杯子倒茶。
井镇林满意地看了小张一眼,戏谑地对齐天翔说道:“有秘书就是好,该干不该干的都不用干了。”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也没心情。”看着齐天翔凝重的神情,井镇林淡淡地说:“相信你也猜出个大概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来得太晚了,已经回天乏术了。”
井镇林轻轻地叹口气,接着说:“来之前已经大面积扩散了,而且骨癌的蔓延速度很惊人,这一段时间尽管采取了一些医疗措施,但实际效果却不容乐观。”
“还能有多少时间?”齐天翔没头没脑地问,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李嫂失声痛哭的情景,心里愈发的压抑。
“能不能过了这个春节,还是个未知数。”井镇林为难地摇摇头,真挚地说:“作为素昧平生的一个下岗工人,你就这么的伤心难过,作为一个医院院长,国内所谓知名的肿瘤专家,看着病人无奈地离去,我这心里也是像刀剜了一样。”
“您也不易,尽心了,谢谢!”齐天翔猛然觉得自己的情绪,引发了井镇林的愧疚,就伸出手来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歉然地说:“对不起,我让您伤感了。”
“这病治不了还没什么,任何医院都不是康复中心,任何专家都不是神仙,治不好的病也属自然规律,但治不起却是最大的悲哀。”井镇林说着激愤了起来,不满地说:“我干了这么多年临床,见过多少因为缺钱而放弃治疗的病患啊!”
“看不起病,上不起学,怎么说都不是一种正常现象啊!”齐天翔感慨地说道:“种一年粮食,打一个月短工,不够住几天医院的,私立医院或专科医院可以理解,可综合性的公立医院,拿着国家的经费,挣着病人的诊疗费用,这是合理的现象吗?把普通病患拒之门外,就是我们社会保障的必由之路吗?饭店高消费可以不进,肉贵可以不吃,菜价高可以不买,有病不能不看吧,医院不能不来吧!”
“你也别指责我,过度医疗的事情确实有,但平心而论,诊疗费用与医药费用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非议那一块都不公平,所以综合改革才是正途。”井镇林看出齐天翔的不满,却也无奈地说:“药价本就虚高,即使医院不做二道贩子,加价销售,病患同样承受不了,而且医保报销的门槛越来越高,谁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怎么说也不能让老百姓承受这些本该政府承担的事情,不能让老百姓买鸡蛋连鸡一起买,医生是技术含量最高的工作,到了医院就只能听医生的,不能让老百姓去判断什么药合适,看什么病需要多少钱。”齐天翔有些不满,看向老同学的眼神含着愠怒,“说到底这是个良心活,道德底线还是应该恪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