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着我的右手,是想要我专门替他一个人改文章。在他考取之前,我们已经写过那篇文章了,当时我的伤势还没有好,只能躺在榻上……我知晓自己不能科举了,一心求死,他却坐在床边给我读他的文章。”
“让我帮着他来修改。他说他要带着我这一份,去参加科举,等拿回了状元,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荣耀。”
“可笑我当时还感动无比,因为这个有了生机,不曾想他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确是带了我的这一份。”
李东阳说着,又看向了自己的左手,他的声音小了几分,变得有些有气无力的。
“可事到如今,我还能如何?我已经面无全非,连证明我自己是李东阳都没有办法了!”
“像我这样一个废人,说出来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尤其是如同韩时宴你所言,他们早就已经安排了一具李东阳的尸体取代了我,现在我家祖坟里,都已经躺着我了!”
李东阳说着猛地暴起,他像是一阵风一般直接朝着旁边的窗户冲了过去,睁开眼睛看着那皎洁的月光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他这一生,已经被人毁掉了,还是以一种无比难堪的方式。
这么多年,将害自己的人引为恩人,引为知己这件事比他被毁断掉仕途,更加让他觉得像是深渊地狱。
曾经,他也是犹如皎月的君子!
可这一切,都没有了。
李东阳若是真的死在那个夜晚就好了,他如是想着。
“赏完月了么?可以拉你起来了么?懦夫当了一回,还打算当第二回么?原来这是文人当中的狂士啊!怎么办,对于我们这种习武之人而言,这叫软蛋!”
“有仇不报非君子,你一个读书人还不知道这个道理么?”
李东阳抬起头来,朝着自己的头顶看了过去,他的右胳膊被顾甚微拉着,这姑娘瞧着一阵风都能被刮走,却像是磐石一般立在窗前,好像永远都不会动摇!
他突然他帮顾均安修改过的那一篇《断亲赋》,当时他只觉得自己文采斐然,同顾均安一道写出来了一篇旷世奇作,现在想来那哪里是什么正义的诗篇,分明就是刺向眼前这个小姑娘心窝上的刀!
李东阳想到这里,心如刀绞。
他突然就不想死了。他还欠着债没有还清。
他双目清明的看向了顾甚微,“对不起,你拉我上去吧。”
顾甚微冲着李东阳嘿嘿一笑,她猛的一拽,直接将这宛若大熊一般的壮汉又拽了上来。
韩时宴瞧见顾甚微回头看他,原本翘起的嘴角一下子平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里是二楼,便是掉下去也摔不死。你若是稍微松点手,他脚都能够着地了。作甚上演生离死别?”
顾甚微呵呵一笑,手摩挲了一下剑柄。
老兵遇秀才,听他说鬼理,直接杀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