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大长公主召见陆家暗线一举,既然不过分,甚至在有心人眼里还很安心。
雪后大霁,周通令盏茶于游廊之间,初一盛光之下,周通令偏头听来人低声回禀,边听,指腹边摩挲茶盏边缘。
属下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自戴恒死了后,他娘的身边连个会说话会听话的人都没了!
幽州真他妈是个鬼地方,幽州山山水水养出来的都他妈是废物!
来人还在翻来覆去颠倒着一句话,“大长公主纠集了三、五兵士,怕是事体有异,俺们是不是要加派人手看守驿馆啊?”
周通令越不答话,那人越发着急,边结结巴巴说着话儿,头上边顺溜着淌下冷汗,战战兢兢地看了眼周通令,再试探唤,“大人…大人…”
“加派人手看顾驿馆…”
周通令一道说,一道冷笑,嘲讽道,“然后名正言顺的,真定大长公主就可以给老子放狠话下绊子,对吗?”周通令手指头一下一下狠狠点在来人额头上,“你是不是还嫌老子昨儿没被大长公主威胁够啊!?”
来人不敢避开,讪讪瞅脚尖。
周通令把茶盏往木案上一放,冷哼,“蠢物!都他妈是些蠢物!杀个小姑娘杀不了,放个火也放不明白!你们说,除却吃喝嫖赌,你他娘的还会个什么!?”
廊下素净,姜氏亦不敢置喙。
“昨夜之事办好了,一箭双雕,陆家、秦相雍,都他娘的给我滚!可惜,你们没办好!不仅没办好!他娘的还全军覆没!驿馆就十几个人留守,老子派了五十个汉子去!火也放了,路他娘的给割断了!竟然就只给陆家那丫头背后来了一刀!?而且连跟腱都没伤到!”
周通令憋了一夜的火气豁然爆发,“都是些废物!要你们何用!昨夜那五十来人的体恤金,扣下来!不发了!给老子添了堵,还指着老子给你们发银子!老子又他妈不是贱,左脸挨了打,还要赞扬你打得好?”
兵将们肩头往回一缩。
周通令越想越挫败,这都是什么事儿?!
事事不顺,且气还只能闷在心里头。
真定大长公主那番话儿无非是想告诉他两件事——一,事儿,她知道是他做的,可出于数种原因,她可以不追究也不捅破。二,可是不要在她眼皮底下做赶尽杀绝的勾当,陆绰死了,没法子挽回了,可这两个姑娘旁人甭想再打主意了。
女人啊女人,败就败在三个字,舍不得。
所以,女人根本不足为惧。
而真定大长公主的态度可谓是近日来最让周通令心安的事。
周通令怒中沉吟,姜氏挺坐于右侧,使眼色让将士先撤,再将怀中幼女抱给身后的老妪,连声交待,“把容娘抱到内屋里去,叫大郎也别在这节骨眼上回来…”
光是女人挥手,将士仍旧踌躇迟疑地原地站着。
姜氏语气尖利,“大人不发体恤金,我发!大人不给饭吃不给酒喝,我给!怎么,我的话就不算话了?”
廊下众人皆面面相觑。
周通令颇意外地看向姜氏,却终究要给姜氏脸面,宽袖一撒,“都滚!”将士如释重负,刚恭顺欲离却遭周通令一声唤住,“加急牛皮信送出去了没有?”
来人连连点头,“喏!已快马加鞭送往邕都!途中近三千将士守卫,另有五百人掩护,已顺利通过冀州!”
嗯,通过了石猛老儿那关,接下来便是畅通无阻。
东边不亮,西边亮,终还是有事顺心。
“人…找到了吗?”
周通令意有所指,“已拨近千人手向西边去,定是有明确信息,他才敢指出具体方位,西边能有多大?我堂堂一州刺史,辖管十来座城池,连个人都不找到,岂非送上话柄给他笑!?”
陆纷遣词恶劣,擅极尽嘲讽嗤笑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