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涛不意如此吃了一惊,恨声道:“什么人恁地如此狠辣,这许多日子凶手可知道是谁了么?”
钱秋琳摇了摇头,哽咽道:“那时我陡逢母亲惨死委实悲恸欲绝,暗想那仇人连母亲都能杀死我更加不是敌手,欲留有用之身唯有暂避。我与母亲相依多年并无亲人,只得将她尸身安葬收了些家中钱物,便将屋子一把火烧了独走他乡。打算拜访名师练得上乘武功,再挨个去寻仇家雪恨。前些日子浪迹到东昌府正巧碰上葛俊老贼的仪仗,我乍见寇仇按捺不住这才一路尾随想伺机下手,却想不到还是着了那厮的道儿!”
她说到这里,似想到了前夜里的种种惊险羞涩。脸上闪过一层红晕扭头别处。顿了顿才秀眉微紧,低声道:“如今我们钱家全族的仇人已经死啦,几十年的血仇终归得报!从今以后秋琳便伴随你……们左右,还盼莫大哥别嫌我脾气不好惹人生厌!”
其时虽是三人同捡路径西行,但柳少阳有意让他二人独处早已悄然将身形移开数丈。钱秋琳这句话里“你们”二字,说将出来只是诉与莫凌涛一人听的。
莫凌涛隐晓其意心头激荡,情不自禁将钱秋琳一只手握住,欢喜道:“钱姑娘说得哪里话!往后一起行走江湖不管遇到何事,莫某决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钱秋琳乍被他握住柔荑却也不挣脱,脸上的几抹红霞蔓延散开,带着耳根粉颈也晕红起来。
莫凌涛心潮起伏回过神时顿觉失态,讪讪将手松开。又拿起手中那把宝剑,转过话头道:“方才你说这把宝剑是你祖父的,可有什么来历么?”
钱秋琳双目熠熠,颇有得色道:“这把剑可是我们钱家的先祖,吴越王钱镠兴国两浙时所铸。相传此剑在余杭出炉之时江潮息退水不扬波,先祖性之所至籍此名曰‘寂潮’。只缘乃名工巧匠引天地之气,合铁精钢金苦心打造之物,这才时隔五百年依旧锋锐无匹!当年祖父起兵把此剑交给母亲防身,母亲又把它传到了我的手上!”
莫凌涛早知此剑当属至宝,却未想到乃吴越王钱镠所遗名剑。听闻此言拉出那把精芒逼人长剑细看,果然觑得剑身青寒涌动观之如临江海,剑锷之上刻有“寂潮”两个篆字。
他此时已知这把古剑乃绝品利刃,非但天下的江湖豪客梦寐以求,抑且是钱家一脉秘传的至宝。心下暗觉受之有愧,伸手递还恭声道:“钱姑娘,此剑乃你们钱家祖传之物太也珍贵,莫某既已知晓万不敢据为己有!”
谁知钱秋琳遽然神色大变,跺脚驻足怄起气来,含泪羞恼道:“你既然收下了怎么能还我,你……你当我钱秋琳是什么人!”
原来其母钱蕖馨当年传剑与钱秋琳时,曾经郑重叮嘱道:“琳儿,这把宝剑传了几十代,依遵祖训从来不遗外人。如今咱们钱家男丁已然灭门,将来你就把它赠给自己的夫婿当作嫁妆,等有了子嗣再留给儿女相传下去!”
这些话钱秋琳羞于明讲,莫凌涛又哪里知道其中隐情,当即一怔愕然道:“钱姑娘……这是何意?”
钱秋琳娇躯生颤,冷冷道:“什么都别说啦!你如当真要把宝剑还给我,咱们便天涯海角就此再也不要见面了!”
莫凌涛听得虽为糊涂,却委实怕她真的要走,忙把宝剑收好软语言歉。却见少女神情甜润破涕为笑,有着说不出的明丽好看,一时瞧得竟有些呆了。
又行半日到得另处镇甸,三人在市集觅得几匹健马代步,继续往僻处西域的昆仑山兼程赶过。
莫凌涛与钱秋琳朝夕一路,日渐觉得她虽有些刁蛮,却性情率真实乃女中豪杰。钱秋琳则眼见莫凌涛风采胜人,又听他讲起昔年所历之事,对自己这位心上人愈发油然敬佩。
柳少阳见他二人日益情深,心里自是为之高兴。但不免多少念及自己,只觉脑海中有江雪茵和叶小青的影子交替晃动,喟叹之余又黯然起来。
他勉强将心头此念挥去,又想起几年前朱棣的一番肺腑之言,心知如今朱元璋年迈朝务已与朱允炆代理,各路藩王长他一辈自受忌惮,恐已不允入京面圣。
如此一来再为明显不过,朱允炆只待登基便要下手削藩。诸王手握重权自不肯束手待毙,非但晋王联络各方磨刀霍霍,其余的几路大藩也是各蓄其力蠢蠢欲动。
柳少阳想到此节,寻思只怕不久天下将有大变。自己这厢的五行门诸人,大可趁乱周旋其间,去除掉钦犯乱党四海通剿的恶名。五行门昔年隐匿各处的帮众也可不必提心吊胆,得做江湖上的正经生意。
他忖度过罢当下心头笃定主意,只盼此去昆仑山一路顺利尽早得返,也好能回鸡公山带着众兄弟思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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