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忿,甄十娘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她摇摇头,“……妾也没打算开医馆的,所以才求了将军不要把妾在这里养病的事情说出去,谁知道,将军到底还是透了出去……”把当初祖宅被病人围的水榭不通,任她怎么劝都不走的事儿说了,最后叹了口气, “……人家就用门板抬了病人赌在门口,跟哭丧似的,将军让妾怎么办?一旦死在家门口,妾名声是小事,将军也会被人指着脊梁骂成冷血无情,罔顾性命……”
怎么会?
沈钟磬皱皱眉。
就算她名声在外,慕名求医的人多,可毕竟她是将军夫人,谁敢来强势求医!
再说,就怕她禁不住诱惑累死自己,他走之前就已严令高全等人不许把她的住址泄露出去,并特意要了太医联名的诊断,安排好了推脱之词的。
这消息,又是怎么传出去的?!
见他眉头紧锁,甄十娘趁机说道,“……既然已经开起来了,又有万岁圣旨,就没关的道理了!”声音软软的,“将军不知道,回春医馆开业那天,万岁和太后都给妾送了牌匾呢,万岁送的是妙手回春,太后却送了一副仁心仁术……大约就是要妾对天下苍生要抱有仁心吧?”
那也得关!
他不善诡计,想不出办法,但他手下还有幕僚,还有萧煜给他想办法。
这个萧煜,还欠他许多没交代呢!
沈钟磬蓦然抬起头。
“妾知道,将军是不想让妾抛头露面……”见他要开口,甄十娘抢先说道,“所以妾才雇了冯大夫等人坐诊,除非大家都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妾才会出手……”想起前世北京协和、人民那些大医院因名医荟萃,病人天不亮就排队挂号,甚至花高价从黄牛手里买诊号的情形,又看着沈钟磬商量道,“……医道博大精深,不是以一人之力能为的,来求医的人多了,妾总会有治不了的病,妾想再多雇几个大夫,把北面那趟房子全都改造了做病房,将军以为如何?”
沈钟磬腮边的肌肉抽了抽。
他这面正为怎么关了医馆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呢,她不但不动用那比他还聪明的脑袋帮着想,竟还想要把医馆扩大一倍!
这哪还把他看做一家之主?
看来他真是太纵容她了,她现在竟一点都不怕他了!
他还在这儿坐着,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拿他的话当耳旁风!
不是硬板起的,沈钟磬脸色是真的阴了下来。
甄十娘只当没看见。
“……医馆里的名医多了,来求医的病人排队也会觉得值,渐渐地就不是单单只慕妾的名声而来,他们是慕这个医馆的名声,因为这里有许多名医!”呼出一口气,“同样的病,这个大夫瞧不好,兴许那个大夫就瞧好了,谁也不会再为排了一天队却不是妾诊脉而不甘,时间久了,妾就可以完全隐到幕后了。”
这个设想,和太医院、军医院都不同,完全是现代大医院的经营模式,在这个时代还是空前的,若是一般平民她想都不敢想,但,有沈钟磬这个强势煞星做后盾,甄十娘觉得她能够把这设想变成现实,以后她还会把现代医院分科室、住院、护理等理念加进去,让回春医馆成为比现代北京的协和还出名的大周第一大医院!
让大周有志学医的仁人志士,都以能进入她的回春医馆行医自豪!
这样一来,即便她死了,回春医馆也能一直延续下去,不会因她的死而凋零,一代一代地把她的医术发扬光大。
最主要的,藉这个医馆,她正可给简武简文建立一张上至皇权贵戚下至街头瘪三覆盖了三教九流的关系情报网,给他们结交一大批人脉。
沈钟磬却没被她的这个远大理想震撼,撼动他的是甄十娘最后一句话,“时间久了,妾就可以完全隐在幕后了。”
是啊,这和治水的道理一样。
祖宅门前如骛般驱之不去的病人就像洪水,他关医馆只是堵,结果不仅甄十娘会违抗圣旨,他和甄十娘都得背负骂名。
甄十娘的方法却是疏通,找来一堆名医来这儿坐诊,病好了人自然就会走,不仅名利双收而且就像甄十娘所说,时间久了,人家是冲这个医馆的名声来,不是冲她的名声,她自然就不会再为名所累从而进退维古了,想到这儿,他遣意识地点点头:
“……要请就请最好的大夫,把钟霖、褚榆都给请来,若他们不肯来,你就拿我的牌子去请,只管开高价招揽,比他们现在收入高出五倍不行,就高十倍,二十倍!”请来的名医越多,她就越少操心受累, “只你千万不可随便抬高了诊费,老百姓挣钱不容易,有个病灾整个家就塌了,我们绝不能再落井下石、藉此盘剥,嗯……”认真想了想,“医者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善举,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回头和萧中堂一起想办法让万岁从国库里给你拨些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