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觉得居沐儿嘴里的“壮士”说的就是自己。但她眼睛看着前方,似是并不知道他在何处。李柯不知道这里头卖的什么关子,于是仍是不动。
居沐儿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叹了口气,又道:“我只想相求壮士,莫要让我爹和邻家妹妹知晓今日之事,我是有些鲁莽了,还望龙二爷海涵。”
李柯终于忍不住,跃至亭内,问道:“姑娘如何得知我在左右?”
李柯突然现身说话让居沐儿吓得倒吸口气,李柯抱拳道了声抱歉,行完礼又想起这姑娘看不到。
他又问了一遍。居沐儿缓过神来,答道:“我想龙二爷许是不会对一个不识底细的人放心。我适才有些无礼,他该会派人打探。我出了铺子才想到忘了与二爷相求此事,只好一路留心。我眼不能视物,壮士故而放心大胆地跟着,足音未有掩饰,于是我便知晓了。”
李柯暗自心惊,忙道:“叨扰了姑娘,莫怪。在下李柯,是二爷手下的护卫。二爷担心姑娘行动不便,为保一路安全,故让在下相送。”
居沐儿微笑,并不揭穿他的场面话,只道:“那就请李大哥回去替我多谢龙二爷。”
李柯应了。居沐儿忽又道:“我名唤居沐儿,家住城南五里居家酒铺。家父居胜,酿的酒在京城里还小有名气,很好打听。我今年二十,未嫁,两年前因患眼疾,从此不能视物。我原本是个琴师,如今倒是弹得少了,靠教孩童弹琴,为琴馆调调琴音,赚些小钱糊口。”
李柯听得这番话,按捺住吃惊不语,原来这居沐儿知道他要做什么。
居沐儿接着道:“我的底细不若这些,烦请李大哥转达,教二爷放心。家父和邻家妹妹对我甚是紧张,还请李大哥体谅,莫要惊扰他们。”
居沐儿这般说,弄得李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一路跟踪似乎是在欺负一个盲眼的弱女子,他忙点头,连声应了。
居沐儿认真谢过,拿着竹杖站起便要告辞。李柯送她回到竹林小道。她忽然问:“李大哥,今日我扰了二爷的茶叙,只不知那贵客是何许人也?”
“是刑部丁尚书家的二小姐。”
居沐儿听了,浅浅一应,眉头微皱。
李柯猛地惊觉不该多话,他忙告辞,但仍远远悄然跟着,直到居沐儿回到了家。
李柯这一路跟到底,发现果真如居沐儿所言,她家便是在那居家酒铺。李柯在周围悄悄转了一圈,将邻近左右探了个清楚,接着入了城在几家琴馆里借买琴之意胡侃瞎聊侧面打听,又到了专事打听市井消息的乞丐探子处问了话,这才回转龙府向龙二禀告。
原来这居沐儿在市井中竟是有些名气。她自小聪颖过人,饱读诗书,琴技非凡,一女儿家如此,自然在坊间有所相传。居沐儿的母亲在她十岁时因病过世,父亲居胜唯此一女,故而甚是宠爱,任由她做喜爱之事,从不干涉。
居沐儿确有一邻家妹妹,居所相隔不远。那小姑娘叫苏晴,家中有位重病母亲。苏晴以采花卖花为生,偶尔也采些草药换些钱银。平日里就是在那东大街上沿街叫卖。她前些日子也确实因淋雨大病了一场,险些进了鬼门关。
“这么说来,那居沐儿说的倒是句句属实?”
李柯答道:“确是如此。“
“那她是如何瞎的?”龙二问。
“两年前,有桩惊天大案。琴圣师伯音为夺一绝妙琴谱,将吏部尚书史泽春满门杀害,而后师伯音被判斩首。但因其琴圣之名太大,皇上惜才,便允他在死前弹奏一曲。”
龙二点头:“这事我知道,那师伯音要求有知音人在场才愿弹琴,于是皇上恩准天下有名琴师皆可到场听琴观刑。”
事实上,皇上也曾发了帖子让龙二去凑热闹。可虽然时下萧国上下琴风大盛,举国皆推崇琴瑟之艺,但龙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琴盲,所以这个热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没有去,难道那个居沐儿去了?
李柯点头:“居姑娘去了行刑琴会,回来后对琴技痴疯入魔,据说她没日没夜地研习琴术钻研琴谱,硬是把眼睛弄坏了。这跟她与属下说的因病盲眼,倒也不差。”
“她主动告诉你她因病盲眼?”
“是。”李柯将他跟踪居沐儿,而后被她发现,两人交谈等事都说了。
龙二听了,冷冷一笑:“这瞎眼的果然狡猾啊。”
李柯不解,龙二道:“她气虚体弱,落足沉沉,分明是不会武艺,又哪里听得到你的足音。她不过是试探诓你,你一认,她便确定了我有派人跟她。”
李柯细细一想,难道他真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