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桃夭院里安稳多久就有小丫头急急忙忙的在院外求见,柳姨太太秀眉微蹙,“这大清早的急急忙忙的会是什么事?”
“既然柳姨娘这里有事,那若兮就先行告退了吧!”杨若兮可不想被误会也对掌家有意思,还是避嫌的好。
“无事,一起听听也好,这个家我可当不长,说不定哪天就落到你身上了!”昨晚大老爷歇在桃夭院,悄悄和她说了老太太早上旧病复发,多亏了杨若兮在场一事,不过老太太这事情也只给大老爷一个人说了,并解释了一番她隐瞒病情的原因。
杨若兮对穆家大房这烂摊子可没兴趣接手,再说她的身份也难以服众,不以为意的淡笑道:“姨娘说笑了,先不说掌家能力深浅,就是论资历,上面可还有个大嫂了!再说了,我这个二奶奶位置还不知是否坐得牢靠!”
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不像是稀罕那个二奶奶位置,柳姨太太亲眼见证了她的转变,早已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和她论交也很少提及穆清风,反倒多把话题放在她三个子女身上。
“柳姨太太,您赶紧去荣恩院看看吧,大奶奶带着直少爷、鸢小姐,吴姨娘带着飞少爷都跪在老太太院门前呢!”报信的是二太太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满脸惊慌的样子看来事情真的很棘手。
柳姨太太平日里柔婉的面上闪过一丝笃定,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见,放下了正在绣的袍子,抚着裙摆袅袅亭亭的起身,“若兮,作为大妇你是不是也应该去‘管教’你院里那没规没距的妾室?”
“管教”吴采莲?这个事情杨若兮一直就想做,难得有这个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凤目微微闪过亮色,点头应了下来。
这小段氏和吴采莲也挺会挑时机的,平日里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难得的有了共同的目的,没经商量就默契的选在大老爷和二老爷刚刚出门后就拖家带口的到了荣恩院门口,求见不得竟然双双跪在院门口不走了。
杨若兮和柳姨太太赶到之时现场有些混乱,孩子哭、女人哭的声音连成一片。春末夏初的京城天气还有些寒凉,二太太身上却是出了一身透汗,见着柳姨太太和杨若兮之时神情有些尴尬,“你们看,这……”
“该死的狐狸精!是你。肯定就是你害得我娘!”穆玉娘见了柳姨太太后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眼尾扫到了神情清冷的杨若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这个扫把星、害人精!我一定让二哥休了你这个破家败德的玩意儿。”
“还不拉住五姑娘。别红的白的张嘴就来!闺学都念到哪去了?”别看柳姨太太平日里娇娇怯怯温柔模样,发起火来真真让人另眼相看。
穆玉娘的奶娘朱妈妈虽是不忿,但好歹也看得清形势,仗着身体优势拖住了穆玉娘,对那群还在呆愣的丫鬟喝道:“还不快来扶着姑娘。”
“今儿荣恩堂可真是热闹。难得大奶奶有心了!”柳姨太太装作没看见被丫鬟扶着娇娇弱弱的吴采莲,顾自伸手扶起了地上跪着的小段氏,按照身份来说,穆清月这明媒正娶的妻子要比柳姨太太的身份地位高上一截。
二太太大大松了一口气,送走一个算一个:“送玉姑娘去闺学,要是太晚了会被嬷嬷责罚不打紧。气走了嬷嬷我可怎么和老太太交代啊!”
谁知穆玉娘根本就不领情,丫鬟们毕竟只敢拉着她的手,可捂不住她那张自在惯了的嘴。听二太太这么说她暂时忘记了挣扎,瞪着眼睛跳脚高声骂道:“好你个艾氏,我刚才没骂你你倒是找骂来了!我也说这次祖母和爹爹怎么这么狠心,合着还有你这么个白眼狼在这里,真是枉费我娘当年在二叔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不然依着你这个破烂货怎能进得了穆家的大门。”
和离二嫁给穆元森本就是二太太心口上抹不去的伤,平日里谁敢提及?此时被穆玉娘当着阖府的主子下人大咧咧的翻开可谓是晴天一霹雳。要知道。二太太为了怕这件事情被翻开,阖府的下人几乎换走了一大半,五六年过去了,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此事。你穆玉娘翻开说也就算了,还带着那么强烈的施恩口气,就像她堂堂开国候嫡女嫁进府中是赖了大太太多少功劳似的。
“你……你……”二太太被气得脸色发白嘴里发苦,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背过气去。
啪——
一声脆响如惊雷般横空出世,惊得发呆的人继续呆滞,发飙的人开始发呆。
被打的穆玉娘也不例外,捂着左脸怔怔的看着眼前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杨若兮,脑袋里一片浆糊,根本没办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竟敢打我!”等她感觉到脸颊烧灼的痛楚时彻底的暴走了,挣脱了同样呆滞的丫鬟,舞着双手就要抓上杨若兮的脸颊。
啪——
又是一声脆响,只见杨若兮用一只手制住了穆玉娘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半空中甩了甩:“打你一巴掌不够你还要送上来挨第二次,那就别怪我出手太重!”
穆玉娘的发髻早在先前挣扎和这时候被打中弄乱,双颊绯红,脸上的胭脂被泪水冲散,看上去狼狈不堪;现场也只有她能清晰看到杨若兮凤目中的冷意,冰寒刺骨,从来不曾见过这种眼神的穆玉娘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就连杨若兮丢了她的手腕也不知道。
杨若兮转身别有用意的看着小段氏,道:“按理说教训妹妹的事情不该我这个做二嫂的来,可有句俗话叫‘长兄如父、长嫂为母’,虽上有高堂父母健在,但作为兄嫂对弟妹的教导也应当责无旁贷。大嫂平日最是心慈嘴软,难免被人糊弄过去,我这个二嫂若还是跟着犯浑也跟着胡闹岂不是不孝、不慈至极。”
她的声音清冷如珠玉落盘,荣恩院外空地上数十人刚经过她决然出手的那份震撼,此时一片寂静,倒更显得她一番话铿锵有力,小段氏此时正忙着给受了风打喷嚏的穆正直加衣服,怀里的穆雪鸢口角边又有口水滴下,手忙脚乱之余正好看见被吴采莲搂在怀中冰雪可爱的穆飞小少爷,心里委屈更甚,哪里还能和这时候气势如虹的杨若兮分庭抗礼,随着柳姨太太的力道也就站起了身子。
“还有你!”杨若兮转向吴采莲,直冲冲的走到她身前,这样一来,吴采莲就如同端端正正的跪在杨若兮的面前!杨若兮眼里闪过一丝快意,“身为二爷院里妾室,这里岂是你该来的地方?我记得曾经和你说过,别做些给二爷蒙羞的蠢事出来!你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杨若兮瞄向吴采莲的肚子,故意在脸上做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你这是恃宠而骄!怀上二爷子嗣是你的福分,可你现在在做什么?让太太闭门反省的是老太太和老爷,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越过我这个主母来这里跪着?给大太太求情?你什么身份,凭的是什么?腹中的孩子还是飞儿?天寒地冻的你身子贱不要紧,可冷着飞儿、冷着你腹中穆家血脉怎么办?难道你就是仗着这些在逼迫老太太?”
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咄咄逼人,最后一句更是让吴采莲的脸全然雪白,天可怜见,她哪里敢逼迫老太太!只是大太太是她在穆府独一无二的靠山,在株洲三年习惯了在大太太的掩护下作威作福习惯了,忘记了大太太上面还有两尊大佛,撺唆着大太太和她出门一趟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折进去个大太太,真是得不偿失。
但如果大太太被关了禁闭她什么也没做的话又怕穆清风春闱回府后怪罪与她,这才去小段氏那边透了求情的口风,只是她没料到一向宝贝她肚子的老太太会拒绝求见;也没想到小段氏立场会这么不坚定;没想到穆玉娘会失态至此;更没想到杨若兮会摆出大妇的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于她!
“柳儿、桃儿!扶着吴姨娘起身,送她和飞少爷回院子,在二爷没回府之前都不准再踏出清风院一步!”杨若兮又指了两个丫鬟吩咐道,转身向着二太太行礼道:“让二婶见笑了,还要劳烦二婶请礼管家帮若兮寻一位治疗妇人、孩子病症拿手的大夫进府;这大清早的大嫂和孩子们的身子哪里受得住,我可不想等二爷回来责怪我照顾不周。”
艾氏真的是对平日里不怎么言笑,像个隐形人似的杨若兮另眼相看,不是有消息说清风这媳妇胆小怯弱被妾室压制得死死的吗?看来这穆家当家主母的位置也不是那么稳当的啊?艾氏捏了捏袖中的银票,脸上闪过一丝戒慎。
“你也别再哭了!吵了老太太休息对大太太没什么好处!”杨若兮教训完了小段氏和吴采莲,这才发现穆玉娘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大有魔音穿脑的势头,这样足可媲美泼妇的哭法哪里是一位有教养的小姐?也不怕人家宣武伯爵府退亲!不过她是不会管穆玉娘的教养问题的。
“若兮说的是!来人!”猛然间,二进院子里传出来老太太威严的命令声:“既然玉姑娘和大太太母女情深,那送她进牡丹院后堂小院给我抄十卷《静心咒》来!记得回头找了神婆来帮她驱驱邪气,大清早的撞了邪胡说八道。”老太太推说了不见小段氏和吴采莲之后回头又担心吴采莲肚子里的孩子,这才招呼了阮嬷嬷在二门处瞧了一遭,正好碰上了杨若兮发飙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