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先也希望从矿工中提拔出一批有用的将领,冲淡府军将领福建路籍贯过于浓厚的现状。
秦东阳闻言大喜,军方的大佬当然希望军队能快速撤充实力。当下他对徐子先道:“按原本的计划,咱们是打算在年底再募二十营兵,现在要请君侯示下,是不是按原本的计划来做?”
“先募四十营。”徐子先断然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银财凑手,五六十营亦可。”
秦东阳大喜抱拳,南安侯府现在是水师四个营,骑兵一个营,步兵十二营,一共才十七个营的府军。这一下等于扩充了好几倍,而以建州矿工的素质,身体,还有组织,稍加训练,几个月后就是一支强军。
若能募集六十营,加上原本的兵马,南安侯府控制的军队近八十个营,四万余人。这可不是四万厢军,如果甲胄兵器也跟的上,这将是海上,陆上,在福建路俱是无敌的存在,足够碾压福建路现有的十万厢军和一万多人的禁军了。
四周的文官们俱是微微点头,他们的利益可能会因为军队的极剧扩大而受损,但众人心里都是相当明白,此后乱世一至,哪一方势力掌握的武力越强,其才能执掌真正的权力。在南安侯府,文和武的利益相同,彼此相连,自是没有必要压制武将扩大军队。
徐子先倒是和秦东阳一样的兴奋,四万军队,有一万人配给水师,多用闽人,而最少三万人补充到步兵营和骑营,骑营可以扩大到三到四个营,组成一个骑兵军。然后步兵可以扩大到五营为一军,每一军都有在福建路各州府单独做战的能力。
短期内将领还是用原本的将领,把矿工打散编入各营,并不独立成营,与原本的将士混编。这些矿工来自附近各路,应该听的懂闽人的方言,彼此沟通交流不会有困难。接下来是各自接受,可能会有些纷争波折,但应该强行将这事做下来。
如果到年底前,财政状态良性,徐子先会再于建州招募四十营左右,将军队扩充到六万人的规模。
这并不是他太操切急迫,大量的离散矿工是宝贝,有一些矿工可能并不愿当兵吃粮,这也很好,东藩的高炉很快也会需要大量的人手,正好趁机将建州矿工给吃下来。
大量的矿工,包括建州的普通百姓可以加入南安府军之中,这会使南安府军的实力急剧增长,如果在外人看来,徐子先把一年几百万贯投到军队和舰船上实在太蠢,除非他有造反的异志,但凭着几万南安府军,面对北方几十万精锐禁军,又岂有胜算?
旁人不知,徐子先自己心中却是明白,数年之后,当东胡铁骑南下之时,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才是至关重要,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
傍晚时分,从棉田各处巡行的陈正志返回码头,看到成堆的金银铜钱后,这个昌文侯府的世子也没有太多惊艳的表情,只是略微调侃了几句。
陈笃敬掏了不少私房钱用在东藩,但留给儿子的家资最少还是有二三百万贯,加上未来的昌文侯的身份,陈正志当然不会对一堆海盗遗留下来的钱财动心。
倒是陈正志对徐子先善待采珠人的做法大加赞赏,并且吐槽道:“仁宗皇帝挂个仁字,还有若干故事,比如养猪人敲登闻鼓的故事,叫人以为天子真的在意田舍翁的一头猪。其实不过是搏名罢了。仁宗时,诏令我福建加贡珍珠,诏使至福建路,斥责地方官员办事不力,数日内征集三千多采珠人下海采珠,当时可是初冬,海水冰冷。几天时间采集够了贡珠,给仁宗皇帝的嫔妃们享用,天子当然高兴了,他却不顾我福建采珠人死了六百多,不过几天时间而已。要是真的仁,能干出这等事来?”
“这便是皇帝。”徐子先笑了笑,说道:“所谓仁不过是以上对下,是怜悯,是为了自家名声,皇帝视天下为自己私产,当他视所得大过名声时,所谓仁字当然便是可以放在一边,先不加理会。再说,仁宗之仁并非对细民百姓,而是对士大夫罢了。”
“嗯,明达所言甚是。”陈正志哈哈一笑,说道:“这种哄人的玩意,我童生启蒙时,那老学究怕是一辈子也没的参透,提起仁宗来,仍然是满口赞颂。”
“杀人诛心,文人的笔有时候比刀子还可怕。”
“明达你将来名声应该是不差……”陈正志笑道:“过一阵子,大中小学堂都开学,这可是本朝,不,华夏有史以来的盛事了。若非天子和两府都是焦头烂额,怕是要宣谕天下,广为告之,宣扬之后就成了天子和两府的德政了。”
“仍然可算上一笔。”徐子先笑道:“不过过犹不及,别叫人家把我往王莽身上靠才是。”
王莽篡汉时已经名闻天下,以仁,德,孝闻名,就算如此,其还是大兴太学,西汉末的太学生有好几万人,俱是朝廷资助学业,这是王莽要拉拢士人为其张目。事实上也是很成功,新朝顺立成立,若不是王莽弄那些莫名其妙的复古把自己玩死,新朝代汉就成功了。
陈正志知道徐子先不是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当下便正色道:“明达放心,福建路若有人敢传这种无耻妄言,我们昌文侯府便是第一个不放过他。”
徐子先点头一笑,也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树大招风,古人诚不欺我。自大胜海盗后,南安侯府和徐子先本人在福建路的威望当然是达到了新的高度,万民拥戴的同时,自然也会有人眼红,嫉恨,于是编造种种传闻,流言,试图来中伤。
这很正常,此类小人历朝历代,甚至几百年后都不缺。
只要有手段治他们就行。
叫府军去捕人肯定不成,但可以用昌文侯府的文官和士绅脉落,训斥,警告,实在不行,军情司去恐吓或刺杀便是了。
流言不可惧,可惧的是人人都愿相信,徐子先现在太眩目,太耀眼,如果有类似的流言传扬开来,人们可以知道那是流言,但多半的人还是会选择相信,因为就算徐子先没有反意,他也有了造反自立的资格和本钱。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现在东藩和南安侯府其实也就是刚刚起步,还远没有到能容忍此类流言的时候。
“我要趁天黑前赶回去。”陈正志道:“我看了几千亩棉田,对父亲和叔父辈们交代的过去了。可以确定,大半的棉田都能高产,明达,趁着大胜之余,士气正旺,赶紧收割吧。要是这几天突然来场台风,那乐子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