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奕安这般信任她,让她颇为不好意思,但是既然他这么信任她,她也不能让他失望才是,她也为了孟奕白做了够多的事,如今少这么一件,也不要紧吧……
正当她陷入了深思熟虑的时候,微微波动的气流使烛火明灭了一下,有人轻手轻脚推开了窗户,轻微的“吱呀”一声让她回了神。
回头一看,发现何寒一身黑衣劲装闪身而进,乌黑的发绑在脑后,缎子一般柔顺,她从窗台跳了进来,还顺带着将窗户关上了。
自打从来了永昌,还未曾见过何寒这般干练的打扮,看到她如此穿着,叶小清恍惚觉得自己身在江宁,何寒还是那个孤傲不喜言谈的侍卫头头。
察觉到叶小清的目光从一进来便粘在自己身上,何寒抬起了头,看到她傻傻地站在书架前,只直愣愣看着自己,“你站在这做什么?”何寒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还不睡?”
“还说我呢!”这下,叶小清不服气了,她扬声道:“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还翻窗户,你背着我干吗去了?”
“我自然是有事。”懒得与她争执,何寒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再看,手不经意轻拂过袖口,虽然是一身黑衣,但是她袖口处却分外的黑,像是被什么沾湿了一般。
叶小清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没见过,这点小细节自然是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心里疑惑,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就在何寒袖口上摸过,果不其然,湿漉漉一片,再看自己指尖,沾上了不少鲜红血迹,这让她吓得浑身一哆嗦。
从她下山之后,连刀都没摸过,别说见血伤人了,何寒来了永昌之后也一直很安分,打架斗殴都没有,更别说这般,深夜出去还带了一身血回来。
“何寒你……”看着袖口的血迹,叶小清惊讶不已,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第一反应便是何寒受伤了,连忙去扯了她的袖口上绑的绑带,使劲拽开之后端着她的手臂对着烛火翻来覆去地看。
检查一遍之后,才发现她手腕上虽然沾满了血迹,但是并无伤口,袖口应当是沾染上了别人的血迹。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叶小清心里忽然多了很多疑问。
何寒与她相处甚久,连她半夜睡觉说梦话都知道,早就知道她经常一惊一乍的,所以并没有在意她的动作,只是将袖口上的黑色绑带重新绑紧。
在外面待了一日,何寒眉宇间有些疲惫神色,身子也疲乏,她走到桌边坐稳,倒了一杯冷茶就喝,寒风透过窗户缝隙吹了进来,烛火摇曳,她的面容也忽明忽暗。
看着她的动作,叶小清站在原地满脸狐疑,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袖口的血迹上。
在叶小清心里,何寒虽然不是极其稳妥,做事容易冲动,但也不像是半夜会自己出去行刺的人,所以她思量了许久,还是问了:“孟奕白叫你去杀什么人了?”
会让何寒大半夜出去行刺的,而且如此尽心尽力的人,除了她唯一的主子孟奕白之外,不会有其他人了。
无论是在何处做什么事面对什么人,何寒从来不会撒谎,一来是她没什么心思撒谎,二来她根本不会撒谎,面对叶小清的问话,何寒先是沉默了一阵,不过她也是怕了叶小清接二连三的逼问,只得开口回答道:“丹州知县。”
得到这个回答,叶小清倒不是很惊讶,最近进出永昌最为重要的人,兴许就是那位可怜的丹州知县了。
“不过,没杀了他,卸了他一根胳膊而已。”何寒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茶水,浓密的眼睫遮挡住眼眸中的神色,像是在思考事情一般,半晌没有说话。
这下叶小清倒是有些惊讶,既然要去杀人,却留了人家一条命,也不怕以后给自己留下祸患,不过这般也好,至少还活着,那位知县在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在跟孟奕安道别,如今不知道在哪忍受巨大的痛楚。
可是明目张胆的在永昌中动手……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叶小清兀自在一旁深思熟虑,半天都想不明白,一头雾水的模样,何寒看了她几眼,虽是不怎么愿意开口讲话,但还是给她解释了。
“放心就是,他是出了永昌城我才动的手。”她顿了顿,复而继续道:“他若是真被我杀了,到时候进京恐怕会麻烦些,不如就这样,说是暴民做的就可以了。”
丹州知县坑害了不少百姓,有暴民对他心生怨怼也是自然而然的,这个借口倒是找的很贴切,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可是为什么呢?”叶小清思考着,抬起手来抵住下巴,“你们无仇无怨的,孟奕白为什么会……”话还未说完,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收了话头。
“这你就不用管了。”将茶杯放回桌上,何寒揉了揉眉心,显然是极其疲惫,“你做好你分内之事就好。”
说罢,她站起身来摆了摆手,不愿再与叶小清讲话,径直推门走出内室,趁着四下无人,先行去后院存储杂物的地方换掉夜行衣。
看着何寒抬步走出,室内一下恢复的安静,叶小清心头情绪一时间乱的很,她不由得回了回头,偷偷瞟了一眼书架上她藏好的书信。
值得让孟奕白大费周章的,甚至是派亲信何寒亲自去做事的,除了丹州知县身上的书信,还能有什么呢……
最让她觉得惊讶的,是知县身上有书信的消息居然也流出去了,孟奕白到底在永昌王府安插了多少眼线,也是,他连她这种什么都做不好的都能安插进来,别说是别人了。
何寒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卸别人胳膊腿都是常有的事,应当是逼问书信下落时下的手,就是不知道知县有没有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了,他们定是要在王府中有些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