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莽莽青山如蛰伏的猛兽,宽阔的黄泥巴官道旁站了许多人,个个面色惨淡,是来送流放犯人的家属。
接手犯人的流放官差们身形威猛,手持长刀,看上去十分凶悍。
毕竟京城离岭南这么远,五千里长途漫漫,野兽横行,荒山野岭,不是身体好点的,都不敢接这个差事。
流放官差的领头姓沈,长得宽眉阔眼,倒是挺周正。
他大声说:“今天是你们在京城的最后一个下午了,有家人探视的见见家人,没家人的准备准备,一刻钟后,开始出发。”
话音刚落,那边的官差便放下了长刀的限制,守在官道旁的人一拥而上。
每家几乎都有一些亲人来相送,顾家也是,裴氏的母亲和弟弟妹妹都来了,在那边说着话,宋氏的娘亲父亲抱着她哭。
就连二房,都来了几个亲人。
一时间,官道上愁云惨淡,呜咽声四起。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相见。
官差们倒是没被感染,面色冷酷,这样的场景,他们年年见,早就麻木了。
谢菱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两个舅舅舅母,中间还站了个戴着帷幔,身姿窈窕的女人,应该是她姨娘。
安姨娘不等走到,便一口气跑过来,还未说话,眼泪先流下来了。
她一把将谢菱按在怀里,哭道:“我的心肝肉,我可怜的阿菱,都怪谢伯远那贱人将你嫁给那活死人,阿菱你放心,我回去不把谢府搅个天翻地覆给你报仇,姨娘就不姓安。”
安姨娘说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谢伯远对安姨娘始终是不同的,毕竟她生得实在美丽,又是他的青梅竹马。
她以前安分守己是因为不喜欢谢伯远,可没想到几十年的忍让,却害女儿如此境地。
谢菱生来便丧母,可当看见安姨娘的时候,一种母女之间特有的感情将她和安姨娘紧紧联系在一起。
她心里没来由一软,轻轻擦去安姨娘的眼泪,“姨娘,你且好好在相府呆着,什么也别做,等我来岭南安顿好了,就来接你。你别担心,顾家人对我很好,犹如亲生。”
安姨娘听见谢菱说顾家人不错,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接着颤抖着手拿出一份断亲书,目光恨恨,“天杀的谢伯远,竟然和阿菱断绝关系,真是气死我了,活该相府失窃!”
谢菱总算知道今天相府大乱,安姨娘还能出来的原因是什么了。
谢伯远要向太子投诚,当然就得和谢菱断亲。
谢菱现在是顾危的妻子。
就是不知道,姨娘如果知道了盗贼救是她乖女儿,会是什么表情。
谢菱接过断亲书,“你就是拿着这个才出来的,主母没为难你?”
“谢伯远原本要派管家来的,可相府实在太乱了,个个都忙,我就来了。至于那老泼妇,你放心她拗不过我。”
安姨娘怕谢菱难过,连忙说道:“断就断!那种腌臜家庭,断了好!反正你也不是谢伯远的种。”
谢菱冷笑:“当然,求之不得。”
刚说完,又猛地反应过来,“娘你刚刚说什么?我不是谢伯远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