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萧弈的寝屋搬运一空,就连沈议潮和姜岁寒的起居细软也都跟着搬走。
已是子夜过半。
整座南府闹闹哄哄灯火通明,甚至还惊醒了老夫人和其他长辈。
听侍女回禀了朝闻院的事,南广双手拢在袖管里,笑逐颜开:“娇娇,萧弈那厮走了才好!父亲如今算是看清楚了,嫁给官宦人家有什么好,规矩又多、人情来往又复杂,还不如嫁给富贵商人来得快活!”
“别胡说。”
程叶柔暗暗瞪他。
老夫人披着外裳,叹息着把南宝衣搂进怀里。
荷叶说错话在前,萧弈命人掌掴她,论起来也不算什么。
反而是她的小孙女,幼时有长辈们宠着,稍微长大些,又有萧弈宠着,把性子都养娇纵了,今夜这番举动,先是派人跟踪打探未婚夫的行踪,后又为侍女打他耳光,实在有失分寸。
若是传出去,要被人指责有违闺训。
南宝衣咬着手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小声:“祖母,他会不会不娶我了?”
老夫人替她抹了抹泪花。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的小孙女,怕是已经对萧弈情根深种。
也是,放眼天下,又有几个儿郎,比得上萧弈的风度和权势?
被这种男人宠爱过,其他男子,又如何入得了眼?
她慈声安慰:“你们自幼一块儿长大,十几年的情分,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等娇娇再长大些就会明白,再恩爱的夫妇,也会在岁月里产生嫌隙。所谓婚姻,不就是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吗?”
南宝衣若有所思。
回到朝闻院,院子里空落落的。
她踏进寝屋,荷叶立刻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地请罪。
南宝衣扶起她,吩咐云袖去拿药膏,轻声哄她:“今日之事,是我与他之间的争执,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若真心有愧,替我铺纸研墨。”
她已经想清楚了,派人打探他的行踪,是她的错。
辱骂那位弹琴的美人是妓子,也是她嘴巴坏。
掌掴萧弈,更是她不对。
不对,就改。
少女拢了拢轻纱裙裾,在矮案后跪坐,挑亮琉璃灯笼,认真地提笔舔墨。
再过三日就是冬猎,她打算写一封道歉信给萧弈,等彼此平心静气了,再讨论他去歌尽桃花买酒听曲的事。
已是冬猎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