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梁涣的警惕心和警醒程度,她怕何参知半夜被抹了脖子。
这么想着,卢皎月不由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紫绛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真是的、“养个病”都不让人安生
芙蕖宫这边不欢而散,另一边的韩王府却是一派主臣相得的动人场景。
静室之中,封行成痛哭流涕,“为留下殿下这一点血脉,贵妃多年忍辱负重、委身贼人,个中艰辛,实非我等所能体察。”
封行成哭得真情实感,上首的梁攸尚却神色冷淡。
他娘自己都对他的身世无法确定,这个人倒是一口咬定得很。
封行成口中所谓“贵妃”正是梁攸尚的母亲,也就是现如今的刘太妃。不过照梁攸尚的知道的,他娘恐怕觉得“那贵妃不当也罢”。任谁每天担惊受怕,生怕哪天一觉醒来就兵临城下、自己被当做祸国妖妃处死示众,恐怕再怎么样的锦衣华服都没法安心、珍馐美食都味同嚼蜡。
不过梁攸尚想是这么想的,但等封行成抬起头来,他立刻做出了强忍恸色的神情,“忝为人子,却只能看着母亲如此,本王我、我实在是惭愧。这般苦闷、却无处诉说,只能放浪形骸,聊以排遣愤懑。”
封行成深深叩首伏请“殿下怎可如此消沉世事便是为了贵妃这多年隐忍,也不能退避啊”
梁攸尚呵。
他半垂下眼,敛住眼底讥诮。
先不说前朝人心尽丧,连玉京城破的时候,都是百姓喜迎王师。就说他娘如今身为太妃、人居人在宫中,他这边倘若真的有异动,第一个死无全尸的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是多狼心狗肺,才为了这不可能的“前程”害死亲娘
虽然心底这么想着,但是梁攸尚面上丝毫不露,反而像是大受感动似的往前一步,极亲切地执起了对方的手,“该当如何,还请先生助我”
梁攸尚在一副“复谋大业、对成朝皇室同仇敌忾”的语气把对方这些年的谋划给套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开口感慨,“先生隐姓埋名、多年筹谋,真是辛苦了。”
封行成当然叩首“殿下言重,为谋大
事、这些苦算不得什么。”
梁攸尚摇头,“我先前不知先生身份,让您在府上多受慢怠,如今想来甚至不妥,我该亲自奉茶扫榻,厚待先生。”
封行成大惊失色“殿下不可啊这都是些身外虚礼。如今诸事未成,如若府上有异,极易为那贼帝所察,不可擅自行事”
“先生说得有理。”梁攸尚这么说着,却是上前一步,坚持道,“但若是只换个住处,还是使得的。”
封行成还待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并非被梁攸尚的诚意打动,而是一柄镶着宝石的匕首此刻正插在他的心口。手柄上的雕琢精致、装饰华美,在锋刃出鞘前,看到的人多半会以为只是一件好看的装饰品罢了。和它的主人极其相似。
侧切的伤口大概还有一部分扎穿了肺叶,血液从口鼻处溢出,封行成怔怔愣愣地抬头,像是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梁攸尚却已经收起了全部的表情,神情冷淡地看过去。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复辟一个早已末路的前朝
况且,他虽说对成帝感情复杂,但是对前朝末帝可是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真要选个爹,他也更愿意选前一个。
涌出的血液浸透了手柄,但是因为上面繁复细密的花纹,让握着匕首的人不至于手心打滑,梁攸尚手很稳的转了一下刀锋,送了对方一个痛快。
福意进来的时候,先是被满屋的血腥气吓了一跳,看见那边的尸首后又愣了下。
但是他很快就敛下表情,低声,“奴这就去处置。”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梁攸尚的身份如此,总有些前朝之人来暗中接触。
事关重大,还不能被他人得知,梁攸尚只能亲自解决,而后续处理也只能交给亲信之人,福意对此经手得多了,也不复最开始的失措。
这会儿听到福意这么说,梁攸尚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