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柳清扬也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一边购置田地渡过难关,一边千方百计的打听这晋商集团的短处。
结果这一留心却发现了很多惊人骇目的事情,平遥地巨商去往关外贩卖盐铁,这已经不能算是新鲜事了,人人都知道。
但关外满清,勋贵们地奢侈品大部分都是通过晋商们运过去的,这就很少有人知道了,而且还有些传闻,关内地很多消息也都是通过“高盛和”密布北五省的分店分号才传到关外的,在草原上,除却晋商们的商队,其他的北地商队,甚至是西蒙古的商队,都会被马匪们截杀屠戮,这些马匪据说就是“高盛和”豢养的护卫。
而且“高盛和”贩运到大明和塞外的私盐,一部分是取自陕西三边的池盐,还有一部分是取自四川的井盐,这两处的盐货的确质量上佳,可问题的关键是,想要贩运这些盐过来,必须要经过西蒙古各部、流民大军还有官兵的防区,但一路畅通无阻,并且生意越做越大,这就说明“高盛和”和西蒙古和流贼也是有所勾结。
这一打听,还有些其他的消息,比如说流贼李自成和曹操部,因为攻占的的地盘逐渐扩大,手中的钱财也是宽裕起来。购买各项的军需兵器,也有了足够的资金,“高盛和”的兵器军需买卖,这流贼也变成了一个大的客户。
可以说,高盛和赚到的每一分银子,都是和大明的损失有关,他卖出去地每一分货物。都会从各种方面削弱大明的实力和根基。
不过,仅仅是这些,任谁也会明白,这根本不会说动李孟,齐国公李孟所做的各种事情,从本质上来说,还不是和那晋商一个套路,山东的盐政每年朝廷一分钱的税也是收不到。更别提吸血的厘金局了。
那边柳清扬不紧不慢的陈述着高盛和种种的大逆行为,边上地柳清嵩却有些着急,心想李孟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你这边说些无关的,岂不是自讨没趣,大明被这高盛和祸害成怎么样,没准齐国公还高兴呢?
柳清扬实际上一直在观察李孟的神色,说道“高盛和“贩运私盐的时候。李孟不过是晒然一笑,全不当回事。
自从山东李二郎贩运私盐赚下了泼天一般的大家业,全天下的大户人家有门路的都在这盐货上打主意,盐政彻底的崩坏,李孟实在是没什么道义地立场去说别人。可说道“高盛和”商行贩运私盐给塞外蒙古,女真,并且利用收下的分号商行去给对方通风报信的时候,李孟的脸色却森冷了几分。
既然对这个愤恨。柳清扬就有意的把这些事情多讲一些,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说道高盛和勾结流贼闯逆地时候,李孟却是无所谓的表情。
但既然是说动了,那就不着急,柳清扬知道,自己后面说的才是决定性的……
高盛和从陕西和四川贩运来地盐货并不足以供应他贩卖的这么大地盘,毕竟草原上的各部对盐的需求极大。还要有存下备用的,而陕西、山西和河南诸府,再怎么凋敝,绝对量也是极大。
要说这晋商的生意头脑真是不凡,两淮和山东的盐货自从李孟控制了黄河部分河段之后,就开始销售到河南山西一带,而且销量一直是不小,这其实是走的是从前边镇供应地“粮、盐置换”的路子。
可这不少的销量。大部分却被高盛和买去了。淮盐和鲁盐价钱不高,而卖到草原上的盐价却是很高。这上下的差价即便是把运费折抵,也是有利可图,高盛和就用陕西、四川的盐货供应大明内部,两淮和山东的盐货卖到塞外去。
这个事情说完,李孟的脸色可是真真切切地变了,千算万算,居然让这些晋商在盐业买卖上吸自己地血,这真是忍无可忍。
可柳清扬的话还没有说完,高盛和在北直隶地各个主要市镇都有分号,这些分号之中或多或少的都有来自于关外的奸细,而且高盛和常有商队来往于关内关外之间,有的时候走的是草原,更多的时候走的山海关、辽镇一线的道路。
关外的满清鞑虏,蓟镇,山海关到宁远一线的兵力部署甚至比大明的兵部都要清楚,这也要归功于充斥奸细的晋商商队。
更加可气的是,这些晋商商队很多还是打着给蓟镇辽镇的边军输送军粮的名义往来,打探了消息不说,还获得了种种的优惠。
说到这边,李孟的脸色已经是变得铁青,晋商高盛和,可以说是晋商之首,从嘉靖年间由平遥三家豪族联合成立,要真有这勾结之事,到底有多少大明和鞑子的战斗,是因为这奸细的通风报信而失败的。
从单纯的利益角度上来说,晋商高盛和的所作所为,对大明损害的越厉害,对胶州营武装集团也就越有利,那利用盐价吸血的行径,实际上也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可李孟听到这里通外国,甘做汉奸的行为,心中就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最后,柳清扬向前躬身,恳切的说道:
“国公大人,这晋商高盛和毫无廉耻,心怀叵测,卖国求荣,实在是咱们山东的心腹之患,小人妄言一句,若无这高盛和,鞑虏入关自然不会像是行走在自家国境,若无这高盛和,流贼定然不会这般兵甲精良,国之大害,不除定然是大患,到时候悔之莫及!”
李孟长吸了一口气,冷声开口说道:
“如今天下,乱局纷纷,商人们冒险投机,倒也是正常,可万事都有个底线。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要,必须分的清楚。“
原本以为这位传闻中一牵扯到华夷之事就是暴躁无比的齐国公会发作,却没有想到李孟冷声的说出了这番话来,不由得心中凛然。李孟的声音很平淡,开口说道:
“这等资敌的行为,本公不能容忍,定当铲除……”
这话说出来。坐在屏风后面一直是凝神细听的袁文宏却有些坐不住了,关于高盛和商号地种种事迹,主簿袁文宏并不清楚,可听方才柳清扬的述说,却觉得高盛和存在一天,对山东就有利一天。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目前胶州营和大明朝廷看似从属,可实际上就是有如敌国。如果有些龌龊事能让这高盛和去做了,那岂不是方便。眼下山东做事,却有些缩手缩脚,下面这些人都不明白。
大帅的心思,现在已经是路人皆知。可不少该做的事情却丝毫不去碰,好像有道德洁癖一般,这让人很不理解。
这高盛和卖国求利,与鞑虏勾结。尽管让人切齿痛恨,对胶州营却还是有利无害,袁文宏稍微迟疑,就在屏风上敲击了几下,这是他和李孟之间的暗号,如果他有事要说那就敲击屏风。
李孟本来正在平淡的陈述,听见后面的屏风敲击,在身边地茶几上拍了下。袁文宏听到这个,稍微理了长衫,举步走了出来,显示拱手和柳家兄弟为礼,然后转向李孟,使了个眼色,示意私下谈。
自己的主簿要说些什么,李孟心中也是有数。他也不说破。只是开口说道:
“柳大人和柳先生也不是外人,有话就当面说。”
“大帅。眼下胶州营兵马尚未在卫辉和彰德两处布防,对山西也是鞭长莫及,何况大帅目前专力关外,在山西并无力量,若是贸然行动,怕是惊动太多,若是牵一发动全身,大帅的所布大局也要受到影响啊!”
柳清嵩低声的和堂兄介绍了这人的身份,胶州营主簿,那是齐国公的心腹,柳清扬心中顿时是犯难,心想自己的提议若是被这等人物反对,肯定会很不顺利。
主簿袁文宏说这话的时候,深深一揖,态度极为地庄重,本来在屏风后面坐着就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为,又突然出来反对,这更是得罪人。
这客厅之中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之中,正在尴尬的时候,一直是冷脸平静的李孟哈哈的笑出声来,屋中地几人都是看着他,李孟笑着说道:
“柳先生此次来,看来是准备的颇为充份,柳家所图不小啊,高盛和若是被我铲除,就算柳家不去和鞑子交易,这山西、陕西、河南高盛和的利润就全归柳家了,本公说的对不对?”
听李孟说完,柳清扬神色不变,抬头看了下李孟地表情,他却表现的颇为镇定,欠欠身开口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