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司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执拗,语气肯定的,她蹙着眉头,眼里的暗光被长睫遮住,看得出是在尽力调整情绪。
方笙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思量着说话,“我知道一旦这是真的你很难接受——”
“这不是真的。”杭司陡然打断了方笙,抬眼看着她,“我这么说不是感情用事,方笙,我是很理性地在分析这件事,或许卫长那个人野心很大,很擅筹谋,但陆南深是个敏感度很高的人,现在才发现卫长的存在,说明卫长并没有大的动作,至少在这几年没有。”
方笙看着杭司,只觉杭司的眼神坚毅,丝毫没有恼怒和急于辩解的意思,这才意识到刚刚想错她了。想了想,方笙由衷地说,“这只是我想到的另一种可能性,毕竟凶手的情况很诡异,用常规逻辑很难去分析。”
“我明白。”杭司轻声说了句,探身又往炉里塞了根柴火,她眸里有了跃动的火苗。“凶手也好,卫长也罢,现在能明确一点就是,这两人对于陆南深来说都是很大的威胁,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内部都不能先乱,一乱,就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方笙点头。
眼下的气氛有点沉,方笙看得出来杭司是尽量让自己回归理智,而且依照她对陆南深的了解,能得出个理智性的判断也正常。但要说杭司没动情绪也不是,显然刚刚是激动了。方笙轻叹一声,“司司,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反正我是觉察到了。”
“什么?”
“你对陆南深的感情挺深的。”方笙直截了当,“我知道你出于乔渊的原因在不停压抑自己的感情,哪怕是心照不宣地跟他在一起了你也在时刻保持克制。你总是想着一旦受伤能及时抽离,但这不怪你,经过乔渊,你有了应激反应也正常。”
杭司没说话,火光映在她脸上,脸色还是挺苍白的。方笙接着说,“这人啊,想管住心其实挺难的。陆南深那个人除了生理有点缺陷外,其他的样样都好,你爱上他是早晚的事,再不想面对不想承认都无济于事。我呢,刚才之所以那么担心,不就是怕自己预估错误,怕你再受伤啊。”
杭司沉默了良久,冷不丁问她,“什么叫生理缺陷?他怎么就有生理缺陷了?”
“人格分裂啊姐姐,还是多人格分裂。”方笙说,“这不算是生理缺陷?”
杭司纠正,“这是精神和心理领域的好吗?跟生理有什么关系?他生理没缺陷。”
方笙哦了一声,突然又问她,“他生理上有没有缺陷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有了揶揄的意味,杭司品出来意思后脸都觉得烫,她瞪了方笙一眼,“你思维属蛤蟆的这么跳跃?刚才还吓得差点去见你太奶的样,转眼就来调侃我了。”
方笙扭过身体,两条胳膊交叉搭在椅背上,下巴抵着胳膊做趴伏状,瞅着杭司,“我当然担心,但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好在年柏霄跟着陆南深,真要是有什么情况的话他也能顶一顶。而且你也说了,现在是障眼法,是我们看不见而已,不是他们消失了,这么一想的话局势已经不算严峻了。”
“你倒是调整得很快。”
方笙一叹气,不然呢?事已至此总不能一直惶惶不安吧,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她问杭司,“障眼法不可能一直存在吧?”
杭司抬眼看了看帐门,之前她卷上了帐帘,透过透明的帐门能看见外面簌簌而落的大雪。帐篷外的篝火添了柴火,但燃烧的不充分,火苗细小晃荡,似乎下一刻就能被大雪覆盖似的。
她说,“等天亮。”
“嗯?”
“至少要等极端天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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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杭司和方笙在经历了诡异现状后决定躺平,这厢,陆南深也躺平了,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睡袋上。年柏霄背靠着火炉面朝着陆南深而坐,左手揉着右胳膊,整条胳膊至今还麻嗖嗖的。
火炉里的柴火烧得旺,帐篷外的雪太大,年柏霄干脆就没再生篝火,任外面黑着去。二十分钟前,年柏霄借着负重背包一下闷陆南深的脑袋上,算是短暂地把他给砸迷糊了。算是下了个狠手,要不然遭殃的是他。
在此之前年柏霄百般顾忌,踹肚子?万一踹坏五脏六腑怎么办?打后背?后心又连着心脏……打哪好像都有危险。结果他这一犹豫,对方倒是出手不含糊,连踹带抡的,不消会儿年柏宵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嘴都肿了。
昏睡了能有十来分钟陆南深醒了,这次是真醒了,陆南深。
但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跟之前很不一样。年柏霄没好气地帮他捋情节,陆南深表示他只知道沈复遇上了危险,他想出来却怎么都出不来,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年柏霄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嘛,他被打得奶奶样,结果这位仁兄还什么都不清楚。他咬牙切齿地跟陆南深说,“卫长出来了。”
陆南深没表现出太惊讶的样子,盯着年柏霄的脸,说,“打得挺狠呢,快毁容了。”
这是肉眼可见的事,用得着他说?
年柏霄已经不想跟他描述战况多惨烈了,提了隔壁帐篷不见了的事。陆南深听了后也没立马起身去看情况,说了句,“没消失,她俩还在隔壁,很安全。”
“能听见?”
陆南深点头,“但是山间气流和强烈磁场结合,不但会使得视觉产生误差,还能阻断不少声音,所以我听得不是十分清楚,但能肯定的是,她们的情况跟我们一样。”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