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补之并未正面回答,只从容笑道:"但他的内力,却还在我估计之上,若没你从背后分了他的心,我那一下,便不能这般轻易将他震成内伤。"
他这般说法,可说已是直承朱燕所言,朱燕想了想,又道:"你说的周,可是周龟年。"
刘补之笑道:"若非是他,还有谁能杀得了王中孤?"
朱燕盯着他,静了好一会,忽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刘补之笑道:"你可以问,我却未必答。"
朱燕也笑道:"那我自问自答总可以吧?"
刘补之笑道:"朱姑娘果然有趣,补之洗耳恭听。"从怀中摸出个小小酒壶,竟当真倒了些酒在自己耳朵上。
朱燕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间,花枝颤动,玉皇顶上山风又大,将她的衣衫头发吹得猎猎飞舞,刘补之一时之间,几乎看得痴了,猛然回过神来,自觉失态,咳嗽了一声,道:"朱姑娘,你想问什么,便请开始吧。"
朱燕本不觉得什么,但刘补之方才委实太着痕迹,反让她也觉得不大自在起来,也是轻轻咳了一声,定定心神,整了整头发,方笑道:"掌门五年,本非大事,泰山派这次搞的好大,那自是另有图谋。"
见刘补之面无表情,不置可否,朱燕微微一笑,又道:"我本以为泰山沉寂已久,是想借机向武林夸耀实力,重振声威,但从今日之事来看,却显见并非这般简单。"
"请问刘掌门,王家势力,渗透泰山,已有多久了?"
刘补之淡然道:"已历两代,快二十年了。"
朱燕点点头,笑道:""北地武林当中,玄天宫乃是第一大势力,根深蒂固,无人能撼,但是,总会有人不服气的,对吗?"
刘补之笑道:"你若知道自汉以来琅琊王家一共出过多少宰相大员就好了。"
朱燕笑道:"小女子虽未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琅琊王家号称天下望族之首。"
又道:"王家子弟自是从未放弃过重振家名的努力。"
刘补之叹道:"有野心本不是罪,但若并无实力,又没有自知之明,便是大大的罪。"
他这句话语气极是忧郁,显是深有所感。
朱燕微微一顿,看向刘补之。
刘补之说完这句话,看向朱燕,再不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在那里。
此时月色虽暗,星光却密,洒落下来,将两人头发衣服都映作一片银白,面色手背,更是一片晶莹之色,若没一个满面满胸都是鲜血的王灵机躺在地上,那里看得出这儿刚刚有过一场恶战?
不知过了多久,朱燕才又开口:
"原来,是这样的啊…"
"你,是先入王家,后进泰山的,对吧?"
刘补之神色微变,道:"你是什么意思?"
朱燕却不理他,又道:"周龟年这一次,想必也不会笨到公然毁去王家,只是暗中刺杀掉王中孤和几名王家长老,对不对?"
"能够接掌家主之位的人,想来是和你关系不浅之人,而且,也是一个,会采取一种较为稳妥和现实的路线的人,对不对?"
刘补之紧紧闭着嘴,似是已决心要用沉默来回答到底了。
朱燕笑道:"你的行动,不是为了泰山派,而是为了王家,对不对?"
"以王家目前实力,确非玄天宫的对手,若是强行为之,到得后来,只怕便是家灭族绝,也未可知。对不对?
"所以,你认为,宁可通过别人的手,来将这些淤血肃去,以求让王家能够有一段更为安静和低调的成长,也要好过在一场无意义的恶战中白白耗尽王家的力量,对不对?"
"其实,你才是最为关心王家的人,对不对?"
刘补之默然良久,方叹道:"玉女宫的时代,又将要来临了吗?"
"你真聪明。"
"你所说的,并不全对,可那并不是你的错。"
"接掌王家的,会是王天程,他是我的朋友,也是一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