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低低地笑了,“七杀果然都不简单。这次还是不带你去?”
“嗯。”
“也好,只要迦夜能自保就不会波及你。”九微拍拍他的肩,“她走了以后,你尽量不要离开院子。”
“你打算怎么办?”伙伴跃跃欲试的神气让他感觉出异样。
“我会赌一把。”九微侧过头,明亮的眼睛闪过一抹狠色,“生死由命,只要成功了,我便不再是任人驱策的小卒。”
“有几成把握?”他按捺住担心,没有追问详情。
“六成吧,要看运气。”瞥见朋友的神色,九微笑出来,“不用紧张,我可是很有信心的。况且现在也不用担心你了,迦夜比我所预想的更……”打住了话头,九微平平躺在地上,转了话题,“殊影,我知道你不甘心,但现在只能忍。”
他何尝不知。
九微叹了口气,“迦夜未必对你有好意,可至少有她挡着,你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我是帮不上你了,你自己小心。”默然良久,他缓缓开口。
九微也许还能用血肉换来机会,而自己是中原人,注定会被提防监控,连类似的谈话都会多少牵累到九微,他不是不懂。
如此难测的困境,该如何自处?翻天覆地……是教中有变?所谓的事态无非是权力争执,迦夜为什么离开?九微又选择了什么?
看着仆役收拾迦夜出行所需的物件,他中断了思绪,随挑选马匹的下役前往司驷监。整日无事可做,真是闲得有点发闷。
这里的马也是分等级的。
打量一匹匹养得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健马,又看了看四周,竟依稀有些印象——从那个令人窒息的马车里被拖出来时,大概就是在这儿,那时还真没想过能活到今天。
原本凶恶的下役一脸谄笑,唯唯诺诺,深恐应对不周,实在好笑。管事甚至主动为他挑了一匹马,以供他等候的时间骑乘取乐。
许久不曾骑马,无须鞭策,骏马迅捷奔驰,转瞬间已将屋宇抛至身后。山间极大,成片的青碧原野在日影下散发着草叶清香。策马临近一条清澈的小溪,马儿在全力奔走后微微喘息,耐不住诱惑走进溪中埋头啜饮。他索性跳下马,清凉的水浸过足踝,化去了炎夏的燥热。
忽然感到某种不详的气息,蓦然抬头,数丈外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正无声地打量他,眼神十分奇异。他按住惊疑回视,无由地暗暗警惕。眼光扫到男子的襟口绣着一双黑翼,翼上隐约可见三点金光,瞬时脊背冒汗,低头行礼。
“见过长老,请恕属下失礼。”
“你是……”
“属下是七杀中迦夜的影卫。”
“那个影卫?我听说过。”男子微微一怔,似在思考什么。
“属下有事待办,先行告退,尚请长老见谅。”他恭敬地后退。
“你知道我是谁?”
“请恕属下愚昧。”见对方似要趋近,他咬咬牙,“请恕罪,属下尚有急事,先行一步。”不等回答他翻身上马狂奔而去,头也不回地疾驰。
三大长老的徽记,唯一不曾见过的,只有九微警告过的……
心在狂跳,若不是对方一刹那的踌躇……抛掉了魔影,纵马奔回司驷监,他强自镇定,交还健马,偕办完事务的仆役一同走出,祈盼能就这样躲过劫难。
“站住!”
梦魇般声音钉住他的脚,此刻好整以暇拦在前方的,正是以为已躲过的魔影。身边的仆役躬身行礼,“见过枭长老。”
他定定神,跟着道:“参见枭长老。”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男子微笑着一步步走近,眼中有抹猫戏老鼠的得意。
“属下眼拙,刚刚才得知。”
“你先下去,我有话和他说。”男子随意挥退下仆。
“还是不必了,迦夜正等属下回去复命,改日再聆听长老教诲。”不用张望他也知道对方故意挑了人迹稀少的地方堵截,脱身只怕不易。
“什么时候一个下役竟敢连本长老的话都不听了?”枭长老阴阴地笑了笑,蓦然断喝,“滚!”一旁的仆役脸如土色,恐惧至极,慌乱地牵马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