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生机是你们互相厮杀,看谁运气好,反正你们也只是暂时联手。”明白了同伴的心思,另一人配合道:“主动攻击我们没有意义,两人都会死;互相厮杀反而会有一人存活。你们自己也明白如何抉择活下来的胜算大,不管谁赢,我们不插手。”
说的是事实,也极有道理。原本陌生的人,并不会为迫于形势的短暂倚靠而生死相托,理智分析局势后均是一清二楚。是命运捉弄吧,这些无冤无仇的人被逼迫至此,狭路为仇。又是什么样的权力欲望,让那些人冷冷地旁观,只为等一个鲜血飞溅的结果?
他看向这两日并肩作战的少年,对方也同样看着他,冥冥中仿佛有相同的情绪翻滚激荡,年轻而锋锐的眼中渐渐涌起意气。
一瞬间,剑光划破了暮色。
门,开了。
一具具尸体从场中抬出,被板车拖走。远处的葬地已挖好了墓穴,早凋的生命将被一应掩埋,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能活下来的,只有强者。
没有悲伤,没有眼泪,生命的尽头仍然是一片黑暗,不等触摸到期盼已久的乐园,已落入黄土化为荒木蔓草的滋养。
他们也是被抬出来的,侧着头目送那些曾经朝夕共度的同伴。生与死,如此轻易地被划分。不愿再看,他收回了视线,身边的少年像知道他在想什么,露齿一笑,却因牵动了伤口而龇牙咧嘴。
他的心忽然觉得有些温暖。
最后的一刻,他们没有互相残杀,不约而同地选择向更强大的敌人挑战,以重伤濒死的代价换来了生存下去的机会。即使在抛舍一切情感的炼狱,也会有些东西凌驾于求生的本能之上。
非常傻,但值得。
即使全身上下痛得要晕过去,即使那一剑差点斩掉他的手臂,还是值得。
他笑起来,又轻咳,气若游丝。
“我们还活着。”
“活着。”同样喑哑的声音回答他。
足足一个月他的伤才养好,半个月的时间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医仆说有一剑离他的心脏只差半寸。养伤时的待遇和之前有了天壤之别,创伤药简直神效,也明显感觉出仆役的举止尊敬有加,甚至略带敬畏。
“看来再过几天就要谒见教王了。”翻着刚送来的新衣,少年的唇角微勾。生死患难,又在同一间房养伤,两人已亲如兄弟。
他瞥了一眼,新衣材料的手感与过去的粗服迥异。
“见了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