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思维有时候无法控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锐利深邃的炯炯黑眸,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他有很多面,时而是商人,时而是王者,时而又是。。。。。。大侠。是大侠吧,他救过她啊,还不止一次。无数次曾想起过的人,一次次被她压入心底深埋的人,到了此时被孤寂染满心的时候,他终于无所遁形的出现了。
那个人曾许她贵妃的位置,却把后位与心留给了别人;承诺要待她好,却一次次把她的心拨开鞭挞;一遍遍的说她是他的女人,可是他却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男人。记忆翻飞着,与他最后一次相见,是那村子里,他化身紫狼,他再一次的骗了她。。。。。。
而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在这漆黑的山脚下徘徊,甚至连唯一陪伴相守的寒玉也不见了。一觉醒来,她把寒玉给丢了,藏在心底的苦忽然就翻腾出来,眼泪在这望不尽皑皑山脚滴淌而下,掺入脚下黑土里,留不住一点痕迹。
低着头死死咬牙,在火光下将下坠的泪珠一滴一滴看得清楚。
猎哥有些尴尬,虽然挺同情的,但极少见男子哭成这样,挠挠头安慰道:“小哥你别哭,你弟弟或许不会有事呢?”染青却猛然间抬头,一把抓住他的衣摆,如救命稻草一样,恳求道:“大哥,求求你,带我进山去找人吧。”声音里带了哭腔,凄怅得酸涩。
此时,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是她唯一的支柱,她知道这山,就算她不怕死,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人。只有猎哥这样常年在山里,对地形熟悉的,才可以去辨别脚步,才可以带着她去寻找寒玉。
男人踌躇了一下,见她满脸泪痕,眼中更是晶莹欲滴,抬头看了看山上的路,忽然顿住,惊叫起来:“等等,看那边,好像有个人影在下来。”
染青转头去看,果真在下山的路上,模模糊糊间有个身影在一点一点的往下走。“寒玉——,是不是寒玉?”凄厉地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出声。
那身影似乎顿了顿,接着立即加速往下跑,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哥,是我!”染青瞬间僵住,举着火把怔怔看着那身影在向自己靠近,脑中停止了思维。
寒玉跑到最后直接是用滑的,迅速冲到跟前喘着气问:“大哥你怎么出来了?这外面如此冷,你不该出来外面的。”见染青不啃声,心里一想估计是为她着急了,连忙解释:“这山脚下我没找到人参,见天还亮着就上山去找了,还真有,运气不错挖了有五六根,虽然不大,省着点能吃上一阵子了。就是天黑了下山,路难辨认。。。。。。”
讲着讲着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主子一直不说话,透过火把仔细去看,却见她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不知所措地问:“大哥,你怎么了?”哪知染青转身就走,手中的火把也丢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往前。
寒玉愣在原地,主子是生她气了吗?猎哥看不过去,走过来轻声道:“你大哥见你不回来急坏了,跟我出来找你,发现你上山里去了,急的大哭起来。”这话一出来,寒玉顿时鼻子就酸了,眼泪冲进了眼眶,连忙跑上前追染青,扯住她的胳膊道歉:“大哥,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可手被挣脱开,孤寂的背影继续往前。寒玉心一沉,再追上去想去拦住她去路,却看到满面都是泪,两条泪痕蜿蜒而下。怔住了,愣愣地说:“主子,你别不理寒玉,刚刚我在山里听到有狼叫声,其实很害怕,我迷路了,后来听到有人在唤我名字,就循着那声音的方向,这才走下山来的。”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主子,只把真实的情况忍不住给说了出来。
却听染青一声大喝:“我不是主子!”上前一把抱住寒玉,紧紧的,痛哭失声:“寒玉,我不是你的主子,是姐妹!我们是姐妹!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独自去犯险,我不能没有你,寒玉,你知道吗?没了你,我连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讲到最后语声哽咽,抽着气,只想把心中所有的恐惧和悲伤,都用眼泪用嘶吼发泄出来。
寒玉的泪再忍不住,夺眶而出,用力地点头:“好,姐姐,你是我的姐姐,我再不会扔下你一个人。”两个人抱头痛哭,心底的悲意在这一刻统统涌出。
可以畅快淋漓的哭,也是人之一幸,因为,那个在乎的人还在。
猎哥看着这一幕很感触,他虽是粗人,却也从她们对话里听出这是两个姑娘。天寒地冻的,居然两个姑娘家会到这里,想必是受了很多的苦。
后来两人稳定情绪后才携手一起往回走,等三人回到小屋时,都惊愣住了,猎嫂坐在门前的地上,脸上挂着泪,头发蓬乱。
“出了什么事?”猎哥连忙跑到妻子身边,猎嫂见到男人回来,顿时大哭起来:“当家的你可回来了,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官兵要收税,征粮饷,我说咱们家交过了,没有钱和粮了,他们就把把家里到处翻,东西给乱砸了一地,然后把两位小哥包袱里的首饰给抢走了,我拦都拦不住。”很显然,她与那群人还经过一场抢夺,否则不会如此狼狈。
染青上前扶起她,安慰道:“大嫂,只要人没事就好,东西被抢就抢吧,你有没有受伤?”
猎嫂摇摇头,擦了擦泪,还是很难过,她觉得家中那些破东西砸了倒也没什么,害的他们的东西被抢,感觉很内疚。屋中被翻得乱七八糟,家俱东倒西歪,猎哥恨骂了一句:“那些人也就会欺欺咱老百姓。”
帮着猎哥与猎嫂重新收拾了屋子,大伙折腾了一天都倦了,决定有什么事等明天过来睡醒了再讨论。进到里屋,她们的包袱被翻的凌乱,除了几件旧衣服还在,那些一直没敢用的首饰都被横扫一空。
幸好寒玉把保胎丸给随身携带了,才不至于被弄丢。刚才外出一趟,寒气入体,手和脚凉得暖不过来,肚子又隐隐作痛了,吃了一颗保胎丸,心里才安定一些。寒玉那里还剩几颗药,她会不清楚吗?真是傻丫头,怕她担心瞒着,这是自己的事她岂会糊涂。
寒玉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布包,小心地打开,里面躺着她挖了许久的几颗人参。那北邙山并非如猎嫂说的那样满山遍野都是人参,她又是外行人,只能拿着铁锹一处处寻过去。是进到深处了,才挖到手指那么大小的一颗,给了自己信心。
手指给冻的通红,因为挖那人参,不仅需要用铁锹把雪给铲了,还得扒开泥土,她不懂着力多少,只能用手指去扒土,泥是松的,扒起来不难,就是冷了点。虽然染青吃了保胎丸,想想觉得还是要煮点姜汤去去寒气,于是就取了一颗最小的人参去厨房熬汤。
参汤端来时,染青靠在床沿,并没有推却,直接喝了下去,有些涩,却暖从嘴到心口。目光扫过寒玉手指,没有作声,心里酸涩难过之极。想了想,从床上撑着站起来,拉过寒玉的手到窗前,轻推窗户,寒风扑进,月光也照进来。
她转身坚定地说:“寒玉,我们结拜吧。”尊卑之念在寒玉心中早已定型,如果不以这样的形式去转换她的思想,就算是口头上应承了,她的心里也仍是把她当成主子。
两人跪在窗前,对月起誓:明月见证,我宁染青,我寒玉,今日结拜为异性姐妹,从此相互扶持,不离不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最简单的誓言,最质朴的仪式,把两颗心紧紧牵在了一起。
从地上起身时,可能是起的猛了,染青一阵目眩,肩膀晃了晃,人就要往前栽去。寒玉惊呼:“姐姐小心!”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拉人,可没想到染青仿佛浑身力气木然被抽空了般,身子直软下去。寒玉猝不及防,扶住的手反而被一带,随着一起摔了下去,害怕压住染青,朝旁边一个翻身,头撞到了墙角,疼的龇牙。
一骨碌爬起来,顾不着自己,连忙察看同样摔在地上的人,背曲着双膝跪在地上,手也死撑着,倒是没肚子落地,急问:“姐姐,你怎么样,有摔着吗?”染青在寒玉扶持下站了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痛楚,摇头道:“我没事,别担心。”估摸着可能是刚才起的太快,血液不循环引起头脑充血了。
为了宝宝健康,决定赶紧休息,睡意袭来,闭眼前看着亮光变成细细的一丝,黑暗覆盖上来,那黑色尽头,似乎有一道不耀眼的柔和的光在婀娜摇曳。
寒玉放轻了手脚,吹熄烛火,在床沿躺下,把染青的手和脚都贴在自己身上,她因为习武的原因,并不太过怕冷,气运一周,身上就没寒意了。她其实也是心力交瘁之极,赶了一天的路,投宿后又去采人参,还遇着迷路、狼嚎、害怕、担心,后来又大哭,再结拜。
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躺在床上想想,犹如梦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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