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登船之后,这样的事发生了不只一次。
对船工能提前观测出风雨的本领,孟清和很好奇,特地向资格最老的一名船工请教。
老船工连道不敢,“不敢瞒伯爷,积年的老农都懂得看天时。小老儿祖上都是船工,在江上过了大半辈子,没有看天的本事,也不敢在桂林府的江面上跑船。”
孟清和仍感到神奇,比起勤劳朴素的劳动人民,后世的某些砖家真该买块豆腐撞一撞。
船停靠岸不久,大雨倾盆而下。
结束了棋局,孟清和走船舱前,看着连成一片的雨幕,深深吸了一口气。
雨水砸入江面,掀起成片涟漪。
闭上双眼,雨声在耳边不断放大,清爽的气息,从喉咙一直流入肺里,感觉十分奇妙。
见孟清和似入定一般,朱能忍不住开口道,“贤弟可是有所参悟?”
孟清和笑笑,很不伯爷范的抻了个懒腰,“我本俗人,何来参悟?”
有个和尚师父,不代表也要做个高人。以道衍和尚的所作所为,压根没跳出红尘六界之外的可能。
何况,大和尚教给他的不是佛法,而是易经。
比起出家当和尚,还是同侯二代一起过下半辈子更美妙。
雨下得很大,持续的时间却不长。
天空放晴之后,官船再次启程。
阳光透过窗楞,撒在室内,伴着雨后的清爽,连心情都似飞扬起来。
出了广西,进入湖广。
一行人换乘马匹,非必要不入府城,只在驿站歇脚。
连日赶路,终于在八月底抵达应天府。
队伍到南京时,已是初秋。
南京城门外,排着两列长队,从衣着打扮推断,应该是北边的鞑靼女真部落头目进京朝贡。
观察旁人时,孟清和也成了别人的观察对象。
城门前的朝贡队伍突然起了一阵喧闹之声,三个穿着皮袍的壮汉调转马头,向孟清和一行驰来。
距离十步远,壮汉们翻身下马,行军礼,为首壮汉道:“泰宁卫千户乞列该见过伯爷!”
孟清和愣了一下,看着壮实如小山一般的汉子,一时间没记起他是谁。
只是听到泰宁卫,却不能不出声。
身为大宁镇守,朵颜三卫都归他管。虽然三卫一体,统称兀良哈,内部却分为不同的部落,互别苗头不是稀奇事。如果不是朝廷压着,哪天挥刀子互砍也不是不可能。
“先起来。”仔细看着乞列该和他身后的两个壮汉,孟清和皱眉,没一点印象,他的确没见过他们,“你们进京是为何事?”
“回伯爷,上个月,卑下接替父亲成为部落头目,此番进京是为向天子朝贡。另有要事需禀报朝廷。”
“要事?”
“是。草原上传来的消息。”
乞列该没有多说,孟清和颔首,知道当下不是说话的时机,地点也不对。
“先进城。”孟清和道,“进城后,你先带人去见过鸿胪寺卿,到会同馆住下,然后到兴宁伯府来见我。”
“遵命!”
乞列该领命回到了队伍中。
孟清和转身回到马车前,将情况大致告诉了朱能。
“既是泰宁卫千户,贤弟此举并无不妥。”
作为大宁镇守,泰宁卫的要事,孟清和有权也应当知晓。否则,天子问起,摇头三不知,乐子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