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和没出声,一名锦衣卫突然从梁上跃下,一脚踩在刘佥书的手上,阴沉道:“伯爷的封号岂是你能直呼的?见上官不跪,口出妄言,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刘佥书大呼冤枉,从头看到尾的锦衣卫百户没兴趣听他争辩,向孟清和抱拳,“伯爷,此人交给卑职处理,您看如何?”
“也好。”孟清和点头,笑道,“他所言实有冒犯天威之语,交由赵百户处置更为妥当。”
“卑职遵命。”
刘佥书被拉了下去,赵百户没有马上走人,也没再上房梁,犹豫半晌,开口说道:“有件事还要麻烦伯爷。”
“何事?赵百户不妨直言。”
“能否请定国公高抬贵手,不要再同卑职等切磋武艺?定国公骁勇,卑职等实不是对手。”
孟清和咳嗽一声,表情有瞬间的不自在。
“这件事,本官会同国公爷说的。”
“卑职谢伯爷大恩!”
又咳嗽两声,作为始作俑者,被受害者感谢,脸皮再厚,耳朵也会发烧。
这不能怪他,自从沈瑄入住伯府,府内的锦衣卫更加神出鬼没,一次,竟然还出现在了卧房的房梁上。
二堂和前堂都不是问题,出现在卧房,坚决不能忍。尤其是定国公下榻期间,更加不行。
兴宁伯不满了,表示要修-身-养-性,近日,国公爷还请到客房安歇。
定国公窝火,开始勤练武艺,时常寻找府内好手切磋,寻着寻着就寻到了锦衣卫头上。
不下来,直接上房梁抓人。
几次之后,天子亲军们就受不住了。
他们是天子仪仗队,兼职搞-情-报和刑-侦-刑-讯-工作,身手过硬不假,却要看和谁比。
定国公是谁?
战场上的杀神!上了战场,周围能清空五米。
和他切磋武艺,完全是当方面挨揍。
隔三差五的挨揍,又不能算工伤,找定国公要医药费更不可能,伯府内的锦衣卫撑不住了,只能请兴宁伯出面求情。
以兴宁伯和定国公的关系……咳咳,想必也只是几句话的事。
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的恩赏明着发,作为大明的-情-报-人员,这点觉悟必须有。
兴宁伯出马,定国公不再睡客房,果真不再找人切磋武艺,锦衣卫和伯府护卫同时松了口气。
平静数日之后,在狱中的刘佥书却做出了惊人之举,他在牢房的墙壁上留下一封血书,自尽而亡。
血书的内容不是为自己申辩,而是控告北京刑部尚书额佥诽-谤-朝廷,居官-贪-婪-暴-虐,纵其妻子于所部郡县作威十数事,日-乘轿于市,低价强买货物,逼索财物,稍有不从,便以笞-辱。百姓被害者甚众多,刘佥书老父无过被-辱,伤病而亡,苦于位卑职轻,求告无门,只能行此险招,以求上大天听……
血书很长,留在墙上,颜色已有些发黑。
额佥此人,孟清和并不熟悉。
北京行部设立以来,刑部尚书换了两任,额佥是永乐二年十一月方由南京调任,至今不到五月时间,竟然引得民怨至此?
孟清和这只是刘佥书的一面之词,事实如何,还要查证再论。可看着墙壁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心情仍是十分沉重,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刘胜留下血书之后,锦衣卫的赵百户立即离开大宁,前往北京。
额佥一事,很快将摆上永乐帝的案头。若额佥及妻子罪证确凿,无论他在朝中的关系网有多牢固,背景有多雄厚,都难逃一死。
经过此事,北京刑部也将进行一次洗牌,说不准,之前被调走的刑部尚书还会被调回来。
刘佥书身负冤屈不假,但他是否是另一个人手中的棋子,也未可知。
身在官场,很多时候,孟清和仍会感到不适应。
面前的迷雾,到底该不该拨开,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北京刑部天官犯事,被锦衣卫拿到了证据,沈瑄在大宁的工作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先回北京,等天子敕令下达,处理完后续才能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