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说道:"陛下荒淫无道,沉迷酒色,江山社稷早已不顾,这等昏君,不如早早推倒。"
难道这宇文父子也在准备推翻隋室的江山,夺隋炀帝的宝座么?
我心里暗暗叫苦,你们要讨论也麻烦去别的地方讨论,没看见这后面还有个人么?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在假山前商讨重要事情呢?
这父子俩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如果被他们发现我躲在这里偷听他们的谈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想着,我屏息静气,一动也不敢动。
但世事总是怕什么来什么,一阵阴风吹来,我觉得鼻子一阵发痒,忽然很想打喷嚏,我强忍着,最终却还是无法控制,发出轻微的声响来。
"是谁在哪里?!"宇文成都的耳力异常敏锐,立刻就发现了有人,他一闪身,窜到假山后面,望见是我,他也愣了一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索性侧头摊手,嬉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碰巧在此纳凉,不知道将军是信还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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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凉?在这样萧瑟的秋天里?"宇文成都忍不住嗤笑,"你这个借口似乎有些蹩脚吧?"
我稍稍挑了下嘴角,微笑着说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信或不信,那就看将军是如何去想了。"
宇文成都没有再开口,他紧锁眉头看着我。
一旁的宇文化及说话了:"成都,他是何人?"
宇文成都答道:"爹,他是我新结交的朋友-风明。"
"新结交的朋友?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都是你的朋友。"宇文化及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身份不明的人也敢招回府来,我看他分明就是个奸细!"
宇文化及。。。。。。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隋唐中的反派风云人物,只见他身材高瘦,玄色蟒袍,绒衣锦带,眉宇间透露着一种深沉,双目如鹰,神色冷漠,确有枭雄的气势。
"回宇文大人,我并不是奸细,我之所以会与宇文将军结识,那是机缘巧合,将军不以我粗鄙,收留了我。"我没有忽视宇文化及眼中那乍现的杀机,为求保命,事到如今也只好趋炎附势、见招拆招了,"我并非不识实务之人,我既受了宇文将军的知遇之情,必当竭尽全力,助将军一臂之力。"
"哦,助成都一臂之力?"宇文化及收敛了目光问道,"不知你要如何助他?"
"想当年秦始皇南巡,仪仗万千威风凛凛。刘邦道:大丈夫生当如此。项羽道:彼可取而代之。"我轻笑一声,"宇文大人乃是北朝贵族之后,隋大将宇文述之子,少时在长安有轻薄公子之称,想来少年时必定也是踌躇满志想当秦始皇式的大人物,如今却又为何不敢去做?"
"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不要命了么?!"宇文化及一甩袖子,佯装大怒,"你可知,仅凭你刚才那几句话,我就可以治你的死罪?"
"我当然知道,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请大人耐心听完,再杀我也不迟。"宇文化及分明就是想谋反,他若要杀我早杀了,还用得着这么多废话么?我心中暗笑,面上仍是故作平静地说着,"现今杨广无道,天下英雄并起,逐鹿中原。而宇文大人与宇文将军二人手中所掌管的禁兵已有数万,依小人愚见,或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诛无道以就有道,此二者都可成就万世之业,何必做愚忠的朝臣呢?"
"挟天子以令诸侯?诛无道以就有道?"宇文化及眯起眼,"不知风公子有何良策?"
我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呵。。。。。。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不如换个地方详谈如何?"
在花园的假山前谈谋反之事,危险系数太高了,刚才我不就躲在假山后面么?隔墙有耳,万一出现《红楼梦》里"四只眼睛没看见人,六只眼睛也没看见人"的情况可就大大不妙了。
悬壶高冲,吱吱吐着浓浓白气的沸水慢慢注入茶壶里,叶片在温水中慢慢舒展开来,茶叶在壶里上上下下地沉浮,茶香氤氲,缓缓地从杯子里袅袅地溢出来,沁人心脾,那清香在书房里轻轻地弥漫着。
我端起茶浅抿了一口,清香与甘冽,幽幽地在舌尖辗转。我悠悠说道:"早茶一盅,一天威风;午茶一盅,劳动轻松;晚茶一盅,全身疏通。"
"想不到风公子还是品茶高手。"宇文化及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我,"此处只有我们三人,你有话只管说。"
"我只是附庸风雅,算不得茶道高手。不敢称品,而只称喝。"我轻轻晃动手中的茶杯,"陛下如今要迁都丹阳,人心浮动,有许多军士不肯随驾渡江,纷纷商议携带私逃。大人只需在各处官员跟前煽惑,劝他们乘机起事,何愁大事不成?"
宇文成都面上已有喜色,但很快又皱起眉头:"虽说如此,恐怕人力不齐,人手不足,必须再得几人的支持,共商大事,才可保得万全。"
"宇文将军所虑极是。"我稍一沉吟,"据我所知,将军的叔父宇文智及,现任少监,执掌禁兵,权势极大。而他虽是杨广的亲信侍卫,却最恨杨广的荒淫无道,早已心怀不满,将军可邀他共举大事。"
不止宇文成都点头,宇文化及也颔首赞同:"嗯,智及确是不二人选。"
"而司马德勘、裴虔通、元礼几位郎将都是关中人,家小全在关中,此次随驾到江都来,心中本就不情愿,如今关中又被李渊所占,他们挂念妻儿老小,必定是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飞回。"我低头抚着茶杯,慢慢说道,"而陛下要迁都永嘉,此去南北阻隔,再无还乡之期,他们必已生归逃之心。他们既想逃离江都,定有异志。我知道,宇文将军与他们是莫逆之交,只需从中鼓煽,将其邀来共谋大事,一同举兵,那人手兵力方面就可不必顾虑了。"
"嗯,风公子此计可行。"宇文化及又点了点头,"但禁军数万,不能轻举妄动,且他们未必能完全听我号令。"
"这个好办,行事前,只需将宇文大人推立为盟主,"我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到时众人都受你约束,统率行动,则大事可成。"
宇文化及有些犹豫:"司马德勘、裴虔通、元礼等人皆是能人,他们未必肯听命于我。"
我淡淡一笑:"他们虽各有才智,但其威信仍不可服众,唯宇文大人是当今英雄,倘若由你主持,众人必定不会有异议。"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宇文化及对我这话倒是很受用,他再次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我便放手一搏,祸福都听天由命了。"
"且慢,禁卫军固然是听我们指令,"宇文成都忽然出声,"但宫门之外还有宫奴数百人,个个体健骁勇,想闯入宫门又谈何容易?"
宇文化极一听,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这事说来也不难,那几百名宫奴都由司宫魏氏掌管。魏氏是一个妇人,因为得到陛下宠信,所以才能专掌司宫之职。"我低头又摸了摸茶杯,"我们只要多拿些金银贿结魏氏,让她去说服陛下驱放宫奴,而陛下如今沉迷酒色,正在昏聩之时,必然会听从她的话。只要那些宫奴一放,就再无后顾之忧,想入宫门,那便是易如反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