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村民们基本都被护送下山了,有人折回家拿东西,也不大可能是女人回来啊!
然而,当那个人抬起头的时候,霍漱清惊呆了。
“江记者?”他叫了声。
江采囡赶紧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纸巾擦着脸上的泥巴,笑道:“霍市长,真是巧啊!”
“你怎么在这里?”霍漱清扶起她,问。
“我过来报道灾情啊,难道要坐在宾馆里?霍市长您不也是坚守在第一线吗?”江采囡笑着说。
报道灾情,怎么往高坪上走?霍漱清心想,却没问出来。
“小冯,赶紧给江记者打点水洗个脸。”霍漱清说着,扶着脚下打滑的江采囡往他住的地方走。
别看江采囡一身野外服,可都是价值不菲的。霍漱清给她倒了杯水,等她洗完脸递给她。
“谢谢霍市长!”江采囡说着,放下自己的背包,坐在凳子上,环视一圈。
冯继海带人就先离开了,道:“霍市长,江记者,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江采囡看着霍漱清,嘻嘻笑了。
记者来到灾区采访并没什么奇怪的,可是霍漱清不明白的是,怎么是江采囡来了?她一个女孩子,在这荒郊野外的——
“你们单位就没有别人可派了吗?”霍漱清问了句。
江采囡明白他的意思,却答道:“霍市长是看不起我江采囡呢,还是说,霍市长认为这样的地方不是女人来的?”
霍漱清一下子被她说的噤声了,这个女人,看着瘦瘦小小的,怎么就这么,这么厉害?
的确,他被她说中了。现在现场这里,来来去去都是男人的身影,唯一有几个非男Xing的,都是军队医院的护士。
“我是想着,霍市长能在这山里面守着,我为什么不能呢?这里又没有枪林弹雨,和战场上相比安全多了。”江采囡说着,喝着霍漱清递给她的水。
“你一个人来的?”霍漱清问。
“和几个回家取东西的老乡一起来的,聊了一路。刚刚听说霍市长您住在这里,就过来采访您一下,获得第一手资料。”江采囡说着,放下杯子,从包包里取出录音笔,“我最近听说您非常注意您的为官形象,上次在拓县矿难现场您的做法就印证了这一点,因此,有人说您是个只注重形象的官员,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霍漱清愣了片刻,旋即笑笑,道:“做官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官声,如果连形象都不在意了,还谈什么做事?”
“霍市长这么说,是您很在意您的名声,所以才要去做一些维护名声的事?这可不可以理解为一种政治作秀?比如说您喜欢亲赴一线——”江采囡今晚不知怎么了,提问极为尖锐。
霍漱清倒也没觉得不高兴,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记者没见过?只是像江采囡这样直接的、毫不避讳的并不多,很多记者都是奉命前来写赞歌的。
“身为政府领导,百姓生命财产受到威胁之时亲赴一线,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不光是我,很多高级别的领导都是如此。如果要把这些都定义为政治秀,还有多少官员愿意亲赴一线呢?如果不能亲赴一线了解调查,如何获得最真实可靠的材料?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和你们记者倒是同行。”霍漱清打断江采囡的话,答道。
江采囡笑了下,道:“您说的很对,可是,您怎么解释现在愈演愈烈的官员作秀呢?”她顿了下,接着说,“只要发生一点灾难,就会有各级官员去现场走一遍,他们根本无所谓民众的观感,把灾难现场当做是T台一样。”
霍漱清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现在的确有这样的现象,可是,我们不能因为某些人的不当行为而抹杀了整件事的正面意义。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进步!”
“霍市长您说服了我,可是,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江采囡道。
“江记者请!”霍漱清道。
“您上次在拓县矿难现场处理的那名干部,是为了维护您自己的形象呢,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缘故?”江采囡问,“我在镇上了解到的情况是,很多前来救援的政府工作人员都对那件事心有余悸。”
霍漱清摊开手,笑了下,道:“你自己回答了你的问题。”
江采囡想了下,忍不住笑了,道:“霍市长,您真是滴水不漏。我采访了很多的政府官员和干部,很少有人像您一样面对记者这样镇定、思维清晰的。”
“我早说过了,你们是无冕之王,必须要尊重才是!不过,我要谢谢你深入到灾难第一线进行报道,让外界了解真实的灾情和救援!谢谢你,江记者!”霍漱清起身,走向江采囡,向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