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上下打量她:“你是在担心,还是在暗喜?闹到此番地步,恐怕少不了你从中贡献吧。”
仙鹤咬唇,神情挣扎:“我会如此,全是因为牵挂紫宣,我担心……”
“你担心他为蛇妖所累?那你认为你这样做了,青帝将小白赶出去了,紫宣就会专心修仙,甚至转而对你动情?”凌楚话声中不乏嗤笑。
“我没有!”仙鹤断然否认,看向凌楚的眼中已然泛起泪光,“我从不敢奢望他会对我动情,我也不敢累他修行飞仙,我只希望,只希望他能一切顺利……”
凌楚见状,也是一叹:“可你还是错估了情势,也看错了紫宣。”。语气倒是轻缓了不少。
仙鹤的自怨自艾瞬间变成惊疑:“你什么意思?”
凌楚无奈道:“紫宣顶撞了青帝,誓要将小白留在九奚山。”
仙鹤不敢置信,声音都在颤抖:“怎会?他从来不会违逆青帝半分的!一个刚幻化人形的蛇妖罢了,怎能让紫宣到如此地步,要知道,他们才短短数十载的缘分!”
凌楚摇头,也是慨叹,最终看向仙鹤的眼神却多了丝怜悯:“仙鹤,你这些日子每日为我熬药,如今我已然痊愈,尚未亲自向你道谢,不如今日便送你几句话吧。数百年是缘,数十载也是缘,你放下对紫宣的执念,方能看透他的心思。”
说罢,凌楚继续举步前行。
仙鹤站在原地,握紧拳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
九奚山寒冷的夜风卷着雪粒子拂过,似都在嘲笑她的愤愤不平与无能为力。
放下……
如果能这么轻易的放下,就好了。
她自问不差,这数百年来照顾紫宣,更是样样妥帖。为和紫宣有话可聊,她自学识字、医理,她温柔细致,为他样样谋算打点,事事以他为重。她不敢期盼过多,只盼着紫宣能顺利飞仙,她自也会这样照顾他闭关的清冷千年,她只求日日跟在他身边,亲眼见他一切都好,便已满足。
而眼下这一切的平静,她这小小的心愿,皆被一只幻化人形尚不足十年的小蛇妖所打破,她数百年悉心相伴,却比不过她十年胡乱捣蛋。
她怎能甘心!
思罢,仙鹤转身,大步往小白所住方向行去。她定要将这蛇妖赶走,让紫宣不再受其迷惑,好重归天道!
此时的小白,正在房里心痛不已。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口会如此抽痛,仿佛有人在抡着大锤,时不时地往她心脏砸上一记,带来无休止的痛楚。
她喃喃念道:“紫宣从未告诉我,原来人伤心痛苦时,心是会痛的……”
当念及紫宣冷漠淡然的那句“我从未动情”,小白掩面痛哭而出。
仙鹤进房,见她哭成这样,神色一时又犹豫起来,缓步上前,拉开她的手,冷冷问:“既然达到目的,你这又是在楚楚可怜地哭什么?”
小白抽泣道:“我不想离开九奚山,不想离开紫宣……”
仙鹤愕然,莫非她并不知道紫宣违抗师命也坚决要她留下?定了定神,仙鹤坐下,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小白,替她擦去眼泪,问道:“你难过,是因为紫宣未曾对你动情,并要遵青帝之命让你离开?”
小白哽咽着点头。
“那你想留下吗?”
“不……”小白抿了抿唇,看向怔愕的仙鹤,“紫宣不愿违逆他师父,我明白的,我只希望我离开前,能帮他做点什么,让他的伤赶快好起来。”
仙鹤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回答,又重复问了一遍:“只要他伤好,你便会离开?”
小白神色悲伤不堪,哭的鼻子和双眸倶是通红,但依旧坚决地点头。
仙鹤愣住了,她一时竟觉自己在做一件错事,但想想紫宣,她又稳下了心思,淡淡说道:“其实这并不算难,丹药房里有东海冰心芝,正对紫宣的伤势,能助他早日康复。但所剩不多,紫宣为着凌楚的心火,便不肯自己用。但东海冰心芝无色无味,若能融入茶水中让他服下……”
小白听到这里,了然点头:“我这就去取来!”
“且慢!”仙鹤看着小白,犹豫又纠结,然后她缓缓说,“不告而取是为窃,小白,你若去偷拿了东海冰心芝,你可知是什么罪过吗?”
小白愣在当场。
仙鹤继续道:“九奚山的门规,绝容不下一个窃药贼,一旦被发现,你会背上窃贼的名声,在受三十六道冰棱箭后被逐出山门,并立下结界,永远不能入界半步!哪怕你是为了紫宣,也不能例外!”
小白双手渐渐攥成拳,她看着仙鹤,毫无惧意地道:“只要是为了紫宣,什么责罚我也不怕。”至于被逐出山门永不入界……罢了,紫宣既然已经有了决定要让她离开,她怎舍得让他为难?
本就是要走的,她还有何可畏惧呢?
仙鹤见她如此决绝坚定,身形竟是微微一晃,陷入迷惘,若是她自己,能否为紫宣做到这样……
她竟然一时答不上来,或许,小白真的比她更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