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萧言和方腾已经站在土垒之上。转向全军,按剑分立。
天地间沉寂一下,突然就爆发出更为巨大的欢呼,就两个字而已。
“燕王!燕王!燕王!”
若观礼诸人,刚才的呼喊声中只是色变腿软而已。而现在这燕王两字的巨大声浪响起。让观礼诸人只觉得这狂热的呼喊声充斥了他们所有的感知。让他们呼吸不得,让他们胆战心惊!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恍然觉得,只要这支萧言一手打造的精锐始终跟随在身边。萧言几乎就是不可摧垮的。单单一支汴梁中军就是如此,那河东神武常胜军,此时又是怎样一种景象?
恨不当时就遣散了那支神武常胜军!
为何当日,面对正牌的神武常胜军,却没有今日之恐惧?
不少人心中只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其实原因很是简单,萧言那个时候,还不是燕王。神武常胜军与萧言,更多只是互相依靠,在大宋挣扎求存而已。
统帅要军队支撑,而军队何尝不需要一个值得追随的统帅?萧言已经证明了自己,奇迹般的从南归之人为大宋燕王。这就让原本那支神武常胜军,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军将士卒,看到了更多的前景,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哪怕前途之中,还有无数的血战!
幸好萧言,自大得将这支军马送出汴梁了。在他身边,除了数百人的貂帽都和燕王直之外,就只有不可靠的四厢新军。
萧言按剑迎着诸军欢呼,缓缓抬手。手方抬起,狂热的欢呼声立时停歇。无数道目光就集中在萧言身上。
萧言冷冷开口:“身上带着钱财没有?若是带着,都给老子丢下来。”
谁也没想到萧言开口居然是这一句话,可台下中军将士,毫不迟疑,立即开始动作。
军将士卒千里远征,身上怎能不揣着个几贯文。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银行卡。纵然行军便有行粮,吃住都在军中。可身上有几文,总觉得心安。但是萧言一发话,数千军将士卒纷纷摸腰。然后就听见一连串的银钱掷落尘埃叮叮当当的乱响。
转瞬之间,遮莫有上万贯的钱财丢在校场之中,阳光一照,熠熠闪动。
萧言语调仍然森冷:“大军出师,义无反顾,既出营门,就当自己是死人。沙场战死,留着财货便宜敌人么?你战死了,妻儿自然有我奉养,让他们为人上人!若是战胜归来,则我给你们的赏赐,这点财货,比起来又算什么?”
萧言猛然抬头戟指营门:“给我出师,遇见敌人,就打垮他们,粉碎他们,杀光他们!我毫不怀疑你们将凯旋而归!神武常胜军但要出师,便怀必死之心。但是将血流满沙场的,永远是我们的对手!”
一名军将猛然应和振臂高呼,这军将明显是读了一点书的。
“但出营门,便为鬼雄。燕王,等着俺们献捷于你面前罢!”
先是军将开始应和,然后是全部士卒:“但出营门,便为鬼雄。但出营门,便为鬼雄!”
军心士气若此,萧言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再不迟疑。也没什么多余的举动,转身就向方腾示意。两人来到黑牛白马之前,抓起头颅露出颈项面对旗帜,拔剑狠狠就在两头牲畜咽喉上一割。许是这两头牲畜都喂了让血行加速的草药。咽喉割断,鲜血飚射而出,直溅上两面旗帜的旗面之上!
鲜血逆溅而上,数千虎狼的呼喊之声,正至最热烈处!
方腾还剑入鞘,向萧言平胸行了一个军礼。大步走下土垒。早有军将牵来坐骑。方腾利落的翻身上马,再不回顾,举手北向,率先而行。
数千中军将士,一队一队的向萧言行礼之后,转身而出。甲叶碰撞,铿锵响亮。兵刃如林,耀日生光。无数如血盔缨飞舞。这一支强悍之军,就这样默然出营而去了。
其余军马与随军夫役车马,早已在外等候。然后一队队的汇入了这支钢铁洪流当中。
萧言按剑在土垒之上,久久的注视着自己这支在汴梁最为靠得住的军马渐次远去。烟尘之中,只留下一地丢下的银钱,被无数双军靴碾入土中,谁也没有多看一眼。
如此祭旗出师之典,不合礼仪,更不繁冗。却让校场中剩下的其余人等如死一般寂静。
今日亲来观礼的参知政事兼领开封府尹何栗,终于从这巨大的震撼中反应了过来,低低的对身边心腹咬牙切齿的低声说了一句:“此子必须诛除!然则大宋亡无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