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戈趴了下去,心理素质超乎常人的他沿着巨石和地面的缝隙查看范军亭被压得扁扁的尸体,还细细看了唯一没被压住的部分——那只伸出来的手掌。除大拇指指甲里头的淤血外,他其他四个指头第一关节处都有伤口和淤血,第二关节出却没有。抬起手掌看手心,有几道小伤口,边缘很新,似乎被什么扎了进去,然而手下的地砖并没那么锋利。
半晌,他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下摆的灰尘。
“范军亭死的时候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巨石砸下来时,他的手连同身体一起被压倒,四指弯曲、手心向下敲到了地面,因此手指的第一根关节处都受了伤,不排除指骨因此碎裂;另外,手中的东西比较坚硬,刺伤了他的手心,但跟他一起来的人把他的手掰开了,取走了那个东西,又将他的手掌平放。”
他这番话并没有压低声音,而是用正常的音量,使得几个专家都停下脚步。
“他真的找到了……?”侯毅冉反应很快,马上问。
甘泽的声音听上去饱含怨气,“这么说,有人从老范手里抢走了九龙带扣,私吞了下来!”接着,他冷笑了一声,也终于将目光投向两个同僚,“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既然找到了,就乖乖交出来。违心的买卖不要再做,为了这么个小东西,我们已经付出三条人命的代价了!”
赵苏漾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三条人命”?
“我们现在得先出去,等出去以后再从长计议。”吕启雯调停了刚刚窜起来的战火。
“算了吧,会拿走九龙带扣的就只有我们几个人,既然你们跟老范进来的时候可以安然出去,现在肯定也知道出口。”甘泽不吃她那一套,“快说!机关在哪里!怎么才能出去!”
“我怎么知道!”侯毅冉和吕启雯异口同声地反驳。
甘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怒瞪着他们二人,眼中充满了不信任。
岑戈冷眼旁观,刚才他那几句话一下子就挑拨了几个守口如瓶的专家,使他们意识到范军亭的死不是意外,有人一直装傻充愣引着他们走向死亡。加上石门一直打不开,生命受到了威胁,什么都不再是秘密。
这不,三个专家因为急着要出去,终于开始互相撕。逼起来。
甘泽:“好好好,随你们!这里有九龙带扣的事就他妈当我不知道,你们再要卖要私藏随便!反正州博物馆的那件藏品只要我们坚持说是真的就是真的,行了吧?”
侯毅冉:“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九龙带扣,又怎么可能跟老范一起进来。韩江雪天天跟老范睡在一起,要进来也是他们一起进来。”
甘泽:“可是他们现在都死掉了,韩江雪要是拿了九龙扣,还跟我们进来干嘛!”
吕启雯:“老甘,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不是我拿的。我也很想出去,墓葬结构和机关,是你和老侯比较专业,我一直只是研究断代史而已。”
甘泽:“你虽然不是非要拿九龙带扣,但你最有可能报复我们。当年你喜欢黄赐东,可他……他就是被范军亭给弄死的,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罢,你忍了这么多年,或许终于忍不住了?否则,你怎么现在还没结婚?”
吕启雯:“你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赐东的事都过去多久了!再说,他……他根本不喜欢我呀!谁都看得出来,他喜欢韩江雪!”
侯毅冉:“喜欢韩江雪的人多了去了,可她偏偏跟老范搞在一起。你再怎么优秀,别人目光的焦点都是她。你不恨她?她进耳室的时候,我们都在外面,就你跟她在一起,是你早知道那里有古怪,把她推进去的吧!”
吕启雯非常激动,冲上去就给了甘泽一巴掌:“你放。屁!!”
甘泽大怒,居然不顾身份跟她扭打在一起,侯毅冉则上前拉架,被甘泽挥了一拳后也加入了战局。一时,场面非常混乱,他们打疯了似的,也不顾会不会触碰到不该触碰的机关。
他们撕。逼时透露出三个重要的信息,一是国内仅存的两件九龙带扣,其中一件是假的,当年很可能有个真品,但被这几个人给卖了或私藏了,然后用个假货替换上去;二是很久之前还有一个叫做黄赐东的人因九龙带扣而死;三是黄赐东的死不是意外,跟范军亭有关,但这么多年他一直逍遥法外,内情只有这几个人知道。
这些所谓的专家,也不过是一群俗人而已,顶着学术的光环,有七。情。六。欲,也会狗急跳墙,更会做一些亏心事损人利己。
赵苏漾第n次感叹岑戈拿捏人心时的狠毒,无意中瞥了一眼身后的石门,浑身一震,好像一盆冰水从天而降——门后那个半探身的妇女浮雕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空空的两个大黑洞,像被人忽然挖了似的,唇边的微笑却还在,看上去十分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