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成婚多年,府中只一个千姨娘,还是当年云老太君在成婚以前拨给云老爷教导房事的身边人。
千姨娘生了个大女儿,嫁到常州,也是耕读诗书的官宦人家,云老爷和曾氏都挺满意。
千姨娘更是高兴得连连抹泪,她了却了心头大事,每日在屋里吃斋念佛,念的都是老爷和太太的好。
温妈妈和香菱净了手,把做好的早膳分盘装碟,就等着太太派人来取。
不多时,曾氏房里的大丫头珠云来了,因着天冷,珠云怕饭菜凉得快,匆匆提了食盒便走了。
只是走前一直回头张望,心头纳闷,怎么这下人用的饭菜闻起来比主子们的更香。
香菱在大厨房里支起小桌,杏果拿了碗筷,迫不及待地在桌子边坐下。
先喝一口汤暖身子,接着夹一片白嫩羊肉,蘸了香菜辣油送到嘴里,待那香味在舌尖滚动几下,再用筷子提起面片,这么往嘴里一吸溜、一咬,滋味无穷,越嚼越香。
沈婆子没眼看杏果这种没骨气的作派,她暗暗吞了口口水,压下肚子的咕噜声,悻悻地去一旁生火做下人的早饭。
下人吃的那可就省事了,若非逢年过节,要么就是一大锅玉米碴子粥,送茄瓜萝卜,要么就是蒸几个大馒头配腌好的咸菜,没那么精细,能吃饱就行。
大庆建朝不过五十余年,老百姓对战乱饥荒的恐惧还在,寻常人家有口饱饭吃就谢天谢地了,哪能奢望做的有多美味。
再者,古代厨艺秘方都是各家私藏,轻易不传给外人,不像后世什么“御厨秘方”满天飞,傻子也能照着菜谱依样画葫芦。
除了在房里伺候老爷太太的丫头婆子,能拣着主子剩下的饭菜吃,其余人等可没有这样的口福。
所以也不能怪香菱和杏果没见过世面,缠着史如意不放,她那手菜式和花样,没吃之前还好,吃之后就挠心挠肺地想,连做梦都忍不住流口水。
云府现在人丁少,老爷、太太并二少爷都是在一块用早膳。
温妈妈左等右等,见千姨娘房迟迟不来人,自己心急,披上斗篷提着食盒就送饭去了。
香菱和杏果吃完后,被史如意指派去井边洗锅刷碗,沈婆子立眉竖眼的,她只当没看见。
杏果这人虽懒但馋,她生怕下次史如意不做她的份,二话不说抱着碗筷就去了,沈婆子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恨恨转过身。
时辰尚早,史如意搬了小板凳坐在温暖的炉灶边,慢条斯理地摘午膳要用的冬葵菜,她想等温妈妈回来再一起吃。
“哟,这是什么香味我隔老远就闻着了。”
忽地一阵盈盈笑语声,紫烟从外头走进来,她左右瞧瞧,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如意你做了羊肉烩面早知道我就不去早市,吃那什么劳什子馄饨了。”
紫烟行走时,手腕上一只精致秀气的金镯子露出来。
她们一家子专门负责府里的各项采买,手头银钱宽裕,是瞧不起沈婆子煮给下人那大锅粥的。
史如意看看左右,轻声道“上回宰的那只小羊,还剩一只羊眼,午时我洗了清炖给你吃,姐姐不是最爱那个味吗”
一般人不晓得这羊眼的好滋味,和汤清炖过后捞出来,简单蘸酱,味就已极美。
羊眼口感极其丰富,嫩滑又有弹性,好似猪筒子骨含胶原最多的那部分,一口下去,满嘴肉香。
紫烟眼睛一亮,嘴里的馋虫立时就被勾出来了。
她不比香菱杏果这些小丫鬟,经常在市井行走,安阳城有名气的那几家酒楼,陈记的烤鸭子、王婆婆的香炸鱼、老东家的干炒牛河和粉羹,她可一样没少吃。
这些酒楼里的大师傅,手艺比不上府里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说出去恐怕没人敢相信。
但这偏偏就是她亲口尝到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