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行程紧凑,只安排停留两天,他们先到了下榻的酒店,随后马不停蹄赶到日方公司的最高级别的会议室会谈。
这家财团主要涉及风投与体育行业,这两年日本代购风靡全球,会长先生便将目光放向女性产业,尤其对美容美护行业做了详细的市场分析报告,认为可行性相当大。
前段时间,他们研究了几乎关一所有的中国本土品牌,经过一家家的严格筛选,到最后经得起推敲的只剩下花纪一家。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亦很明确,愿意将大笔资金注入花纪,但花纪不再仅仅只是以花纪的独立形式存在,得在品牌原有的基础上,建立起旗下更多高端品牌及中端品牌。
时敛森不傻,三言两语就明白其中玄机,这最重要的一点也正是他们在邮件里隐瞒掉的部分。
时敛森听完他们的要求,不急不徐地说:“对于美妆这个行业,中国无疑是块大蛋糕,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的心情我表示理解。”
其实对于这个行业,时敛森接触的时间过短,他不是专家,更谈不上权威。
可是在座所有人都认为他在谈判中表现出来的睿智和思路一点都不业余,而且他的拒绝有理有拒,并不是以一种一意孤行的方式在操作。
时敛森喝了口茶,接着表明立场:“这样说吧,你们可能更明白我的意思。花纪是中国五十年的本土品牌,算上我,这是我们时家三代人的家族企业。”
“对于花纪的定位,我爸是又想赚钱又要讲情怀,其实这两者是相对冲突对立的,他传承和保留了一套陈旧的管理和营销模式,这便很大原因造成了花纪不再成为美妆行业里最赚钱的公司。”时敛森说辞委婉。
顿了片刻,他复又开口:“我和他的经营理念不同,研发团队、产品定位、营销模式……甚至是董事格局,我会一一做出调整和置换。”
“但是有一点观念,我和我的家人是一致的,花纪永远只以独立的品牌形式存在。”时敛森眼神无比坚定,他眼里有光,说时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这是一种对于家族荣誉的守护。
会长先生听得热血沸腾,心想买卖不成仁意在,他欣赏时家这股传承的力量。
谈判又持续了一个小时,之后两位副总与会长聊得比较多,虽然达不成合作,但相互交流也算尽兴。
会谈结束前,时敛森放下豪言壮语:“我相信并且一定会做到,日后的花纪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品牌,它将会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记。”
会长听得感动到想落泪,这年纪就是听不得和情怀相关的东西,这家伙之前还批判自己的父亲太注重讲情怀这件事而导致企业经营不善。转眼,从他口中也听到大致相关的意思,这倒真有点意思了。
助理见状腹诽,会长大人你还真好骗,麻烦你去网上搜搜时敛森大学期间的演讲视频再感动好不好,保证你能长跪不起,还得磕上三个响头呢!
助理投给时敛森一个明目张胆的眼神,老板你这忽悠人的本领是日益渐长啊,令在下好生佩服!
时敛森冷哼,回了一个“你要是嫌活腻了老子现在就成全你”的寡淡表情。
晚餐期间,会长先生一再表示出无法实质性帮到花纪而感到万分抱歉,并承诺如果他们不觉得唐突,他会介绍日本现今最优秀顶级的精英研发团队给他们认识。
时敛森认为可行,但无奈表示自己的行程有限,最晚在日本待到明天傍晚就得启程,但可以让两位副总多留几日洽谈接下一步的合作。
会长表情夸张,一脸可惜:“我将介绍的团队并不在大阪,而在奈良。从这里过去,顺利的话,车程大约是一个小时,他们一定会希望见一见你这位年轻的企业家!”
时敛森神色为难,专业的人才做专业的事,他极其信任随行的两位副总,他们头衔就是高级科学家,对研发实验这一块有绝对的话语权。
会长的神色比他更为难:“本想好好招待你,带你领略日本的风土人情,但你实在太忙了!那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不过我是真喜欢奈良这个地方,那里有座开放式的奈良公园,到处是梅花鹿,我闲下来时,最爱去那里给那些可爱的梅花鹿们喂鹿饼。”
会长是纯正的奈良本地人,对那块地方有着深厚的感情,说起这些时的表情专注又骄傲,这样子的老人不像一个财团领导人,而像是个在街边开小酒馆的店主,不厌其烦给每一个歇脚的路人讲上一个关于奈良梅花鹿的故事。
听到梅花鹿这三字,时敛森轻易动心了,嘴角微微上扬,这会儿算是从昨天至今唯一的好心情了。
出乎意料,心慌和快乐,这样的心情流转交替,竟全是因为一个人所起。
可是那个人,怎么到现在还音讯全无?
时敛森坐在去奈良的车上,依然时刻留意着手机动态,会长和他闲聊,他表面认真回应,实则心不在焉。
算起来,冷战超过了24小时,昨天想好了的,一旦超过24小时就当作惩罚完了,要不要他现在主动打个电话过去算了?
助理在后视镜里偷瞄了好几眼,对于老板手中的手机,那是大写的心疼……
时敛森在打不打这通电话上犹豫不决,主动打吧,真还拉不下这个脸;不打吧,惦记林鹿就跟惦记疯了似的,想的不行。
一直到了酒店,时敛森洗好澡,躺在大床上抱着那只大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日本和中国隔着一个小时的时差,算起来,林鹿那边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时敛森琢磨着,以她规律的生活方式,这会儿肯定睡得香极了,哪会像自己这样神经兮兮,睁着眼想她,闭着眼想她,哪怕抱着大熊的时候都幻想成抱着的是她。
漫漫长夜,形单影只,想到最后都起了生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