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三张兄弟都对这样突然涌出的热情感到困惑,直到林家团练的枪棒教头边用仰慕眼光看着张元津,边努力表达清自己想法时,他们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
“没醉过的人啊,信不得的,你想想,一个人要是从来没喝醉过,那有多可怕?这样的朋友,你敢交?”
而张元津不仅喝醉了,还是在险地中喝醉;不仅在险地中喝醉,还带着酒劲帮认识没两天的朋友打架;不仅带着酒劲帮认识没两天的朋友打架,还在打完之后,自己醉到差点淹死!这种种行径,虽然令张元空张元和怒极,可在那些见天边拍脖子边吼说“这腔热血,只要卖于识家!”的江湖汉子眼里,这简直是爽快到了极点,讲义气到了极点。
“总之呢……这事情这样,居然倒也不错。”
脸色扭曲,好不容易,张元和才承认了张元津的疯狂行为的确有颇大的正面效果,并因此对他提出要求,让他继续来努力与这些人物交流往来。
“但你要给我记住,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再喝醉成那天的样子!”
“知道,知道了。”
至于张元空,他的想法,是回到武荣城中去看一看,而这也和张元和的想法完全一致。
“我们需要有人去看一看。”
在张元和想来,武荣城中局势到底如何,关系到下一步的种种发展,能够掌握第一手消息,总是好事。
“就我所知,现在林家也好,柳家也好,陈家和汪家也好,都在通过自己的途径与城中拼命沟通,就连韩大人,也通过浦寿鋷他们的渠道来掌握城中动静。”
至于潜入城中必须的渠道,张元和早已想好,就通过景教安排便可,反正,大面子上,现在龙虎山的角色仍然还正在与对方密谋,来准备对付神霄派与摩尼教。
“不不,那可不行,大真人要进城?当然是老张来安排啊!”
张元空打算潜入武荣的消息,并没有对外隐瞒,甚至,张元和还刻意向韩沙禀报,说张元空心系国事,重伤初愈,就决心要潜回武荣,刺探消息。结果,被张赤脚听到后,大为不满,闹上门来,表示说自己可是在武荣呆了几十年,人物地理,全都精熟的很,这种事情出来,岂有不效力的道理?吵到最后,也不知他怎么说服了张元和,最后居然真得同意让他担任向导,帮助张元空进入武荣。
(这老酒鬼……还不如卡门呢!)
心下正值烦燥时,突然想到此节,张元空只觉心情更加暴燥不堪,却又不禁想道:“清溪洞打成这样,自然是无围可言,那太平道的人想必早已遁走,走了不死者,着实可惜……”但一想到那天在夜雨下的见闻,想到那些微笑的,沉静的,坦然的等待死亡上门的战士时,张元空却又微感安心,居然生平第一次觉得,让太平道的人逃掉,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些伟大的古神啊……那些比世界更古老的大蛇!他们蜷曲着,穿越过了不存在的墙!”
正沉思间,突然听见街道上传来杂乱的喊叫声,张元空猛一惊,向外望去,已见着几人正在大吼大叫的传教。
“这些疯子……他们倒是完全没受影响啊!”
曾向卡门请教,张元空现在知道,这些人的正确名号是“克苏鲁神教”,而不是起初以为的“克死鹿”,但就算是卡门,也只知道这些了。
“那些人都是疯的,教中不是白痴,就是傻瓜,当头的是个智障……总之就是根本没法打交道!”
正回想当初事情,张元空却见下面街头突然大乱,一队亦思巴奚军小跑着赶将过来,还在十几步外,就破口大骂,刀剑出鞘。而那些克苏鲁的教徒早已熟练的化整为零,分散逃进了大街小巷当中。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目瞠口呆,张元空记得,就算是深憎各种淫祀的韩沙还在城中主政的时候,这些教徒也基本上处于一个半合法的位置,怎么到了如今,同样身为夷人的那兀纳们主政了,他们倒象是比过去更惨了?
“这个,正常啊。”
嘿嘿的笑着,张赤脚说,张元空毕竟是才进入武荣没多久,情况不熟悉。
“别以为夷人就是一家……他们啊,是按教门来的!”
那怕是兄弟亲朋,只要信奉教门不一,那就势如水火,在这些夷人的故乡,一大半的战争倒是奉诸神之名而起,在他们看来,异教徒?这东西比异乡人要可恨何止十倍啊!
“过去吧,是他们被韩大人压着,被老道……我是说被咱们龙虎山压着!”
一边下楼,一边吹着牛,张赤脚说,现在头上大山一去,这些夷教上头没了压力,下面自然就是要互相杀将起来,大杀特杀。
“你看着吧,这只是开始,现在他们还在怕外边的官军,上头人也还清醒,压的住,再有些日子,哼哼……”
一路说得高兴,两人已走出酒店,张元空正寻思下面向那里去时,却听旁边忽地有人轻声呼唤道:“老张……是你吗,老张?”张赤脚应声转头,定睛打量一番,奇道:“咦,智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