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必须要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
云冲波忍不住又要发问,却被萧闻霜使眼色止住。
亦如赵非涯般一直在用瞟远镜察看战况,萧闻霜刚刚才将之放下,似有些疲倦,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道:“公子,只有等到六仓上燃起火头的时候,咱们才能去啊。”
(这是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云冲波不觉一偏头,忽又大惊,失声道:“大叔,你,你这是什么样子?!”
便见一堆大如铜钟的堆砌铁器动了一下,当中一个铁盔忽然掀开,露出花胜荣已白的没有血色的脸来,道:“贤,贤侄,大叔这也是为你们好啊。”
云冲波怔怔道:“什么?”
花胜荣道:“这个弓箭不长眼睛,一会儿混乱里大叔冲锋杀敌,要是被项人杀了当然没有话说,可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你们的流箭伤到那岂不是很冤?你们是不是也一定很难过?会内疚一辈子?所以,为了不会这样,大叔就咬咬牙,宁可自己穿得多些,一会儿走路累些,也一定要保证让你们没有负担的去杀敌…”
他这一番谬论说的理直气壮,半点惭愧之色也没有,云冲波听得愣愣忡忡,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只是道:“哦?”却听赵非涯忽然道:“很好。”
看着花胜荣,他面无表情,只道:“你这一身,莫说是箭,便刀也砍不进去,一会正合打头阵冲锋。”说着已唤过几名士兵,要他们带花胜荣去冲锋队中准备,便听到一声呻吟,又有恶臭之味—花胜荣居然已吓得昏了过去。
“攻下来了!”
狂呼着,闪亮的马刀被狂乱的簇举向空中,庆祝着初战的告捷,在将兵力集中猛攻的情况下,位于东城门入城要冲处的东三仓已告失陷,虽然仍有部份不死心的军士还在拼力抵抗,可是,当熊熊的火焰在仓顶上烧起的时候,那残酷的现实仍是向全城证明了战事的不利。
(烧吧,烧吧,这把火只是开始,当它烧到最后的时候,金州,便会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了…)
嘴抿的紧紧的,一丝高兴的神情也没有,金络脑勒马仓侧,静静观看着正依他命令在焚烧谷仓的心腹们的行事,同时,他的心中,也在某张已经列出很久的清单上勾去了一项。
(该我完成的部份,又少了一项了。)
“少主。”
快马奔至,是负责将主要街道肃清以保证项人骑兵队可发挥最大效率的部队来报,却是一个出乎金络脑意料之外的消息。
“什么,居然会有友军在?”
“这个,严格来说,或者不能说是友‘军’。”
抹一把额上的汗,那传令兵带一点犹豫的说着。
适才,虽然主力被集中在东三仓周围猛攻,但也有约两千左右的项人被派出平靖全城及钳制各仓守军,不令他们出援,而在这过程中,东城便出现了奇怪的动静。
“只有一个人,身手奇快,用得是刀,连杀了七八个乱跑的黑水兵,其中还包括一名伍正…这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错愕着,金络脑一时间竟有些担忧:战场之上,没有什么比“意外”更为可怕,某种意义上来说,搞不清来历的所谓“友军”,甚至可能会比计划内的敌军造成更糟糕的后果。
果见那传令兵又禀道:“回少主,那人来意难言,说不好到底想要帮谁,刚才阔阔出千夫长想追近问他姓名,险些被他一刀砍死,所以才派我提醒少主,千万…千万小心。”
金络脑愣了一下,大笑道:“好的,我晓得了,你回去告诉千夫长,让他放心便是。”
目送那传令兵远去,金络脑的脸色却回复凝重:阔阔出乃是此次随他前来的七名千夫长中武功最好的一人,曾得过大海无量的亲自指点,已有第六级顶峰力量在身,兼且身法过人,决非庸手,便金络脑自己估量,也要到七招之外方可置其死地,那神秘人物若能一刀迫他近死,便决不能忽视。
(静侯的人不来,却跑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刀手,这仗打得真是…)
苦笑着,金络脑调整了一下身子,将马转了半个方向,忽又听得“少主”之唤再起,却是同时来自东西两个方向。
飞驰而来的传令兵,神色仓皇,连参见礼节便未施毕,便几乎同时报出了令他们飞马来告的原因。
“东西两门外同时有敌兵出现,且是清一色的骑兵?!”
“那,南门呢?!”
一直有准备着“第三方力量”的出现,金络脑从攻城的开始就留下了约一千人的预备队应变,在城池攻破后亦未敢轻率,仍将这支部队配置在他认为最有可能出现敌军的南门附近,在他的估算中,这已足够应付总计至多有八百至一千人的敌军。
亦是在此时,马蹄声响,来自南门军的传令兵也狼狈出现。
“回少主,南门外出现大批骑兵,已把城外的阵形冲散,察罕贴阔儿千夫长传话说敌军数量暂时不明,但先锋部队肯定是黑水军!”
(黑水军?!怎么会?)
(答应他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在看清楚局势之前,不可以拿这批人冒险!)
深感愕然,金络脑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已下定决心,道:“传令各位千夫长,立即收手,依先前第三号方案行动!”
南门外,面对着似乎完全没有战意,只一触就快速向城中收缩的项人部队,云冲波大感奇怪,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们,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胆小啦?”